自嫁给江亿后，他待我很好，江老夫人也喜欢我，倒是作为小妾的唐心怡就不好过了，不等我给她找不痛快，江老夫人便给江洺说了门亲事。
唐心怡早产那日，正是江洺迎娶新妇过门之时。
江老夫人不想让唐心怡闹事，便没有将迎娶新妇的事告诉她，谁知那日唐心怡生产完后久久等不到江洺来看她，这一问才知道江洺正在拜堂。
这下好了，唐心怡一气之下，大闹喜堂，将江家的脸面摁在地上踩，她生的女儿也因为没有及时喂养断了气，于是江老夫人一气之下，将唐心怡赶出了江家。
唐心怡想回唐家，可爹爹却用她是表房亲戚为由，将她赶去了乡下庄子，连同李氏也一并打发去了庄子。
如今唐心怡已经得了她应有的报应，接下来，就是江洺了。
“小姐，老爷传话说今晚在宫里用膳，就不回来了。”
江亿很少在外面用膳，所以今晚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招来屏儿，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虽惊讶，却还是按照我的吩咐去了蒋家。
而我，则是带着丫鬟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然丫头，那日之事我也知道，可我儿是个秉性好的，如今见你二人恩爱有加，老身这心里也很是安慰，待时机成熟，我便带着洺儿回江城老家，也算是我江家对你的补偿，如何？”
也对，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外祖母能这么痛快的答应这门亲事，怕也是知晓原因的。
我端着茶壶熟练地满上，而后笑道：
“洺儿年纪轻狂不懂事罢了，那件事我早就忘了，如今我只知道阁老是我的夫君，只要他好，我也就高兴了。”
离不离开京都，江洺都会前途尽毁，所以，我又何必当这个恶人呢。
见我不追究，老夫人果然很满意，笑着拉过我的手，将江家在外的所有营生都交给了我。
“好，好，老身就知道然丫头是个懂分寸的，如今你是这个家的主母，这些东西交给你老身也就放心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惊慌失措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看来表哥那边，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我暗中勾了勾唇，外面星空万里，本是极好的夜晚，只可惜，江洺恐怕再也欣赏不来了。
我是被一众丫鬟护送回去的，江洺的院子起了大火，他又在夜市醉酒驾马，这下江家再疼这个嫡子，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江亿一夜未归，我却睡得极好。
翌日一早，江亿盯着一双乌青的眼睛回来，显然是一夜没睡，都在御前求情了。
“如何了，陛下可有说怎么处置？”
江亿看我的眼神有些吓人，让我有一瞬间以为他什么都知道。
可怎么会呢，我明明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那么隐秘，平日里我对江洺也从来没有表现过敌意，他不该察觉才是。
“他醉酒踩踏了无辜百姓，还冲撞了太后的轿子，眼下正羁押在大理寺，此番，他的前途算是毁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亿有些无力，可那双眼睛依旧带着审视。
我假装犹豫再三，随后从匣子里抽出一沓信奉。
“昨夜洺儿的院子起火，下人在救火时发现了这个，里面的东西事关重大，我已经将接触过这东西的下人都关起来了。”
见我面色沉重，江亿眉头一皱，只拆开几封后就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这个逆子！”
果然，我没有赌错，江亿对朝廷是忠诚的，江洺的事他一概不知。
“然儿你先去安抚下母亲，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好，老夫人那边我会照顾好的。”
待江亿出府后，屏儿扶着我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小姐，咱们这么对大公子，若是被发现了，阁老会不会...”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若是为了所谓的安宁就忘了前世的仇恨，我那可怜的孩儿又怎会原谅我。
“他房中那些私通北平王的信件可是真真切切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江家好，若是他勾结北平王的事情被朝廷发现，可不就紧紧只是流放的问题了。”
说完我摸了摸肚子，孩子啊，娘终于能给你报仇了。
三日后，处罚江洺的圣旨下来了，罢免他一切官职，杖责五十，等抬回府的时候，人就还剩一口气了。
“夫君，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屋内，我问江亿，可江亿却低笑一声，转头问我：“然儿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洺儿野心太大，只怕唯有送出京都，才能让他真正反思到自己的错误。”
江亿背过身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知道，这话无疑是爱戳他的心窝子。
良久，他才说了句：“好！但他是我长子，也喊你一声母亲，望你看在我的份上，别再与他计较。”
我心头一顿，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知道了吧，他大抵是知道的，只是他误会我了。
江洺离开了京都，被送回了江城老家，可若是让他就这么度过余生，我又怎么会甘心呢，我记得，他最骄傲的便是他写的一手好字。
“小姐，听说大公子折了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握笔了。”
屏儿小心翼翼在我耳旁说道。
我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收拾花枝。
“真是不小心，即便气恼自己的父亲，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啊。”
屏儿摇头：“不是的，奴婢听闻是大公子染上了赌博，在赌场输了好多钱，拿不出银子才被人剁了双手的。”
手中的海棠花突然落地，原来是被剁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他便再也不能跟北平王勾结了。
因为江洺的事，江亿已经许久不曾回过院子住，总是借口公务忙，不是睡在宫里，便是在官衙休息。
唐心怡果然没说错，我这活寡是守定了。
七个月后，我临盆之际，那个记忆中温文尔雅的人终于站在了我的面前，看着他苍老的十岁的面庞，我竟有些心疼。
“径山...”
他拉住我的手，眼里是我不曾看到过的惊慌。
“我在，我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要瞒着！”
我没说过吗？
好像是没说过，可那又怎样呢，说不说我们之间都隔着一道天堑。
“大人，夫人不行了，老身只能尽力保住孩子，还请大人先移步。”
稳婆在一旁不住的催促，可江亿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死死拉着我的手，他的手还是那般温暖，像是有股执念一般，不让我安心闭眼。
“径山...我恐怕是...不能看见孩子出世了，江洺的事...我很抱歉，但他真的不能...不能留在京都...他...他会毁了江家的...”
也许还是眷恋那一份温情吧，临了时我希望他知道真相，将心中那份怨恨放下。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拉着我的手哭了，当朝阁老竟然在我跟前哭了，多么不可思议啊。
“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们，是我不好，是我太过执拗了，然儿，坚持住好不好，我已经着人去请了张太医，他医术高超，一定能保你母子平安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保住夫人，就算孩子没了，也要保住夫人！”
在我闭眼之际，耳边一直都是江亿的怒吼，好奇怪，明明是这么悲伤的事情，可我心中却有些开心。
三日后，等我再次睁眼时，阳光正穿过窗棂，洒在我的床边。
我居然还活着。
“然儿，然儿！”
“你终于醒了，太医，太医！”
张太医果然妙手回春，我没有死，孩子也活着，是个男孩，跟前世一样。
“你快歇着，想看孩子等你身子好利索了也不迟。”
江亿见我抱着孩子欢喜得不肯撒手，最后也只能无奈依着我。
“这是我的孩子，我跟你的孩子，径山，我好开心。”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冰冷，对我比以往更好了，真好，今后的岁岁年年，我都想跟眼前这个人长相厮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