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是什么?”望见平盘上的药布和一小碗药膏,潘梦宜好奇发问。
“傻丫头,当然是你的药了。来,我帮你换药。”孙权边说边将平盘放到床案上,伸手轻掀潘梦宜右肩的衣服。
“公子。”潘梦宜惊慌捂护,“别……”
“呵”孙权轻笑,停下手,坐在床边,柔柔相望,“那宜儿欲让谁来换药呢?那些老太医?还是孙希?”
望着孙权等待答案的目光,潘梦宜认真想了想。是啊,太医和希哥,也都是男子。自己现是又是男童身份,用女子来换亦是不妥。搞不好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反倒惹了祸端。思来想去,似乎确是只有公子最为合适了。
“想好了吗?喜欢用谁,我马上去请。”孙权暖暖地笑着。
潘梦宜半垂眼帘,自行拉下了右肩的衣服,微红的秀面羞涩地转向里侧。
孙权讲时故作轻松,其实心里紧张至极。认真回忆了一遍华佗用膳时所教的程序,方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动手换药。
将药布用温水浸透,轻轻揭下,再重敷药膏,覆上新的药布……步步精心,一丝不苟。终于处理妥当,孙权才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豆大的汗珠悬挂额角,他却面带欢喜地言道:“宜儿,毒色轻浅了许多,伤口也趋于愈合了,神医的药果然非凡!”
公子的手很轻柔,一点都没有弄疼她。潘梦宜煦笑满眼,伸出衣袖将孙权额角的汗珠轻轻拭去,“累坏了吧?”
“没有。”孙权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抿笑摇头。
日后两次的换药,孙权无不小心轻柔,唯恐宜儿疼痛丝毫。眼看毒色消退,伤口也慢慢愈合,孙权的喜悦也跟着日渐浓郁。
吴太夫人对这个两次为救孙家人而受伤卧榻的潘梦宜真是越发地疼爱了。补汤补膳,一应俱全,皆用后园最好的厨子做妥,再由尚香维娅陪同她老人家一起,亲自送到潘梦宜的床前,并且每次都要看着她全部吃下,方肯安心离开。惹得深感母爱亲情的潘梦宜,数次泪落不止。
只是,孙希自那日离去,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每每想起他,潘梦宜的心总有些忧悬。今日终于得了孙权的“官方允许”可以下床走动,潘梦宜用过午膳,见公子去了议事厅,便决定亲去小园探望希哥。
正在打扫庭院的小强,抬头看到潘梦宜来此,微微轻怔,随即惊喜满眼地迎了上来,“小强见过潘公子,您的身体……”
“没什么大碍了。”潘梦宜回笑,“希哥呢?”
闻她询问孙希,小强不由地回头望了望卧房,眼眶顿时红了,“不瞒潘公子,我家公子自前几日从您那里回来,便言语甚少,独自窝在房中,不肯走动,不肯进食。只在我极力劝求之下,才勉强饮下了一些汤膳。太医所开的补药他也拒而不喝。我本欲找您相劝,可您受伤在榻,我……”
怎么会这样?!潘梦宜轻轻拍了拍小强的肩膀予以安慰,疾步进了卧房。
孙希正在床上眯憩,清绝的面庞异常憔悴。潘梦宜喉咙滚热,轻轻走到近前,蹙眉凝望。短短两三日,孙希的双颊竟已微微塌陷,雪色的白袍,在他的身上也愈发显得宽广了。如此单薄瘦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似乎听到了声响,孙希微微睁开了双眼。
“宜儿?”难以置信的语气。似在怀疑,碧眸中映入的身影,又是他的梦境罢了。
“是我啊,希哥。”潘梦宜强勾唇角坐到床边,伸手抚开孙希颊上的发丝。
“你怎么来这里了?”感觉到她手的温度,孙希慌忙起身坐望,“你的伤,如何了?”
见希哥这般竟还惦念着自己的伤势,潘梦宜微侧过头咽下眼泪,再转回头时,已换上了一副笑颜,“伤势原本就不算重,现在毒素去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闻听此言,孙希才似彻底地松了忧气,沉沉点了点头。
“我听小强讲,你最近饮食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潘梦宜关切欲溢的眼神令孙希心动,却又心碎,只得偏首躲避,“别听他胡说,我能有何事?”
“希哥,不要骗我,有什么事,对我讲好吗?”潘梦宜直视着他,满眼祈盼。她不明白,平日亲切至密的希哥,此时为何要对她躲闪敷衍。
她与孙权已经相爱,不要再自寻伤害了!孙希缓眨碧眸,痛吐郁气,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漠声驱赶,“我不是说了没事吗!宜儿,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可以吗?”复又垂下眼帘冷冷补言:“宜儿,你知道我喜安静,以后无事,便不要再来相扰了,多谢!”说罢,便又和衣躺倒,面向床内,对潘梦宜不再理睬。
“希哥?”潘梦宜缓缓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床上背对自己的男子。今日希哥怎的如此厌烦我呢,他的话这般伤人,那……潘梦宜摇了摇头,抑郁不解,凝聚眉间,“既然希哥厌我,我走便是了。今后……希哥自行保重吧!”既然不喜我打扰,我亦不是纠缠之人!
闻听步声渐无,孙希慢慢转过脸,望着空荡的门口,两行清泪迅速滑落。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