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罢,大家起身拜别。却见孙权脚下一晃,竟又倒回了座位。
“这孩子,怎的饮醉了呢?”吴太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来人,备轿椅!”
吴太夫人吩咐刚落,却见懒坐的孙权醉眼半睁,缓声言道:“不必了母亲,只,只让宜儿扶我回去便是。”
见他如此,潘梦宜只得请言:“太夫人,宜儿可以将主公扶回,请太夫人放心!”
“哎!”太夫人不禁生叹,歉然笑道:“那就有劳宜儿了。”
“宜儿份内之事,太夫人莫要折杀小童了。”潘梦宜垂首抱拳。
吴太夫人微微点头,在一干人等的陪同下徐徐离去。厅众离清,潘梦宜才轻轻转首,望着醉倒在座双眼微闭的孙权,幽怨痛生。公子,你因何而醉,是悲,还是……喜?
孙希见潘梦宜满目凄哀,碧眸亦随蒙伤,微作思量便迈步上前,将瘫倒的孙权奋力扶起。
“希哥,还是让我来吧。”潘梦宜聚回心神,连忙抢扶,低声言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孙希无语,看着潘梦宜将孙权的手臂搭上肩头一步三晃地艰难前行,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楚。
原本,孙权答应迎娶赵绣儿自己理应高兴才是,可……望着潘梦宜单薄瘦弱的背影,孙希心疼满眼。转眸看到醉倚在旁的孙权,不禁愤怨丛生。孙权,你不是已经吻了宜儿,并和宜儿一夜同床而宿了吗?怎能说抛,就抛下呢,你把宜儿当作了什么!此刻,宜儿的心,应该很苦很苦吧。
不经意间,两行清泪漾出碧眸,悄然坠入尘埃,凄凄四碎……
在孙希的帮扶下,潘梦宜终于将孙权带回前府,放躺在了床榻之上。
呼——潘梦宜大气长舒,不知舒的是劳,还是郁。只是哀怨地怔望着躺在榻上的孙权,沉默无语,眸中的伤痛愈发深重。
孙希强展忧眉,轻声询道:“宜儿,何时……搬去小园,我来帮你收拾。”
潘梦宜心中一颤,咽下不甘,努力撑起笑意,侧首言道:“听太夫人安排吧。”言此,忽觉眼眶一热,忙转开了话题,“对了希哥,你和公子的粥还在侧厢,你的那份,要带回吗?”
孙希明她面喜心苦,但也只能佯装不知,淡笑言道:“当然。”
取了粥,孙希疼惜地望着潘梦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悠悠转身,飘然而去。
望着雪色的身影徐徐行远,渐渐隐匿于幕色之中,潘梦宜强撑的笑意终于垮了下去,任心底的忧伤恣意狂侵脸庞。凄哀复重,不禁颔首长叹,心中隐痛,绵绵不休。
“不打算进来了吗?”
清冷的声音让潘梦宜心头一震,愕然抬首,方才醉似至昏躺在榻上的孙权,此刻竟正在寝厅门边负手而立,冷眼看来,一脸的无情。
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潘梦宜真的不得而知。见他冷若旁人地转身进厅,潘梦宜心内顿凉,凄然苦笑,或许,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他在耍弄自己吧!君主多情且薄情,例来如此,也只有自己才会傻傻当真罢了!孙权娶赵绣儿为夫人,是必然之事,历史,怎么会轻易改变呢?自己早该清楚,与孙权一世一心?这个梦,不该做!梦就是梦,终有醒时,今天,就醒过来吧!
思量至此,心虽痛碎满腔,情绪却平静了不少。潘梦宜顺从地跟在孙权身后,默默进了寝厅,不抬眼帘,行向卧房。
“倒杯水来。”孙权坐在榻沿命令出口,声音不重,却也不轻。
从未有过的语气令潘梦宜微微一怔,但旋即遵从,“是!”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他是主,你是仆,侍奉之事理所应当。
清水饮罢,潘梦宜刚欲行向卧房,便听命令又起:“我要宽衣。”
宽衣?!潘梦宜微微一惊,但又想起,就算丫鬟也是要侍奉主子宽衣的,何况她现在是名侍童。咬了咬牙,潘梦宜打起精神走上前去,将系在孙权腰间的袍带轻轻拆解开。手微微颤抖,却突然被另一只手扼住了腕部,“你,真的要搬去小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