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名字犹如醒脑之钟,将失控的孙权登时敲震清醒,低头看着满面潮湿的潘梦宜,他慌忙起身,满目惶恐地踉跄后退。看着床上衣衫不整抽泣难停的潘梦宜,他愧痛丛生,不禁又缓步上前,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抚拭脸上的泪水。
不料,看到孙权伸来的手,原本瘫躺在床的潘梦宜突然起身,惊慌后避,整个人都踡缩在暖床一角,恐惧躲藏。
“宜儿,我……”轻唤出口,孙权便觉心间骤痛,不禁手捂胸口,满目羞愧地望向床角的潘梦宜,乞求着她的原谅,“我……不是故意的,宜儿……别怕……好吗?求你,原谅我……”
强抑恐慌的潘梦宜喘息难平地将头侧向一边,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口中硬生生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孙权碎光满眼,却不敢反驳,颓然转身,神情恍惚地出了卧房。
闻他离开,潘梦宜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慌慌四顾。窗还好,可门,却没有门栓!心内悚意顿生,这里不安全,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潘梦宜不顾此刻衣衫不整长发零散的形象,抓起衣袍,奋力向外跑去。经过外厅,不由加快了脚步。
坐在外厅榻边,垂首自省的孙权,闻听声响,木讷抬头。却见竟是潘梦宜飞似的奔了出去,微微惊怔,“宜儿?”也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孙权担心潘梦宜对他生恐,故而不敢紧随。只在离她一段距离的后面,远远跟护。
这……是通往小园的路!望着她奔跑的方向,孙权心内冰寒阵阵。原来,可以给宜儿安全感的人,是孙希!
希哥,小园,终于到了!
“潘……潘公子?!”望着深夜奔入,狼狈不堪的潘梦宜,小强惊愕不已。想她此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旋即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潘公子,您先去卧房等候,我家公子正在浴房沐浴,少时便归。我去再端个火盆进来。”
潘梦宜恍惚地点了点头,走入了卧房。果然,她刚刚坐定,长发微湿的孙希,穿着她赠予的睡衣,便缓步走了进来。
“宜,宜儿?怎么……出什么事了?!”潘梦宜的深夜到访和此刻的形象令孙希惊忧同生。
“希哥!”压抑许久的委曲与恐慌在见到孙希的一刹那猛然爆发,潘梦宜奋力扑进了这个能给她安全、给她温暖的男子怀中。
孙希微怔,看着怀里痛哭不止的潘梦宜,不禁碧眸漾泪,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慰道:“宜儿,不哭,有希哥在呢。”
小强轻步走入,将火盆悄然放在房内,含笑退去。
赶至园外的孙权,望着窗上希宜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木木呆怔。
难受!夹杂着酸楚、疼痛、羞愧、自责等等理不清的感觉,混成欲死的难受!孙权凄绝仰面,泪却向下坠落。你是个多余的旁观者,还是……回去吧!
目光空洞,双袖坠垂于身侧,腿若灌铅的孙权,一步沉似一步,向来时的方向移去。
自见潘公子与主公前后跑出便心生担忧的小红,一直守在厅门之外,静候二人归来。此时远远见到孙权只身而返,又是一副失魂落魄之相,不禁面生忧色,忙跑上前去,小心轻唤:“主公……”
“没事,你下去吧。”孙权乏气地吩咐着,挪步进了寝厅。
小红虽忧,却也不敢再问,只得微微福身,退了下去。
刚入厅堂的孙权忽然想起佯醉之时,曾闻自己和孙希的粥还在侧厢温着,那是宜儿所做,他不能不喝,“等等。”
“主公有何吩咐?”刚欲离去的小红听闻召唤,立即旋身而回。
“我的,粥……”脑络还不甚清晰的孙权,不知如何传达自己的意愿,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了三个字。
“还在炉上温着,小红这就去取!”机灵的小红一下猜到,急忙去侧厢将粥取了来。
碗匙备妥,小红依照主公的示意,闭门退去。
粥,五彩缤纷的颜色让孙权心中柔暖,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只有我的宜儿,才会做出如此美丽而特别的食物吧。可……孙权你这个混蛋,竟欲将她……
伤痛成塚,孙权舀起一匙粥,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璀璨满眼。
就着哽咽,一口气将碗中的粥吃尽,东吴之主已是泣不成声。原本香甜可口的彩粥,混着他的眼泪咽到腹中,竟是如此的苦不堪言!
宜儿,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我不能失去你!什么赵绣儿李绣儿我从未想要娶过,什么纳妾、做随侍丫鬟,那不过是气令智昏的荒谬诳言。你一生一世只求一人一心,与其相执白头,我又怎会不知!宜儿,我心里只有你!只要你……然而,对你大施兽行的我,已经失去了爱你的资格吧!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