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将赵达写下的供状拿在眼前端看,两道剑眉越蹙越紧,锁着怒火腾燃的双眸,握住供状的手因愤恨而微微颤抖。他如何都不能相信,怎么可以只因赵绣儿对宜儿莫名其妙的妒嫉,赵达就能狠下恶符,而后又因担心恶符之事泄露,竟再次趁机对宜儿痛下杀手,同时,孙希也陪作了牺牲品。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砰!孙权紧握的拳头怒砸在桌案之上,令厅下的赵达浑身一颤,头更深垂抵至地面。却闻孙权的痛喝清晰传来:“好你个赵达,竟如此阴险恶毒!仅凭这般荒谬的理由,就去滥杀无辜!来人……”
“公子且慢!”潘梦宜见状,忙出声拦阻,目光轻慰向孙权,接过他手中的供状细细观看。
孙权见宜儿相拦,便狠视了赵达一眼,暂时止住了斩杀之令。
潘梦宜看过供状,愤怒而无奈,一切祸事,竟然全因公子对自己的宠爱而起。
赵达偷眼上看,见潘梦宜的脸色也愈发沉郁,忙叩首乞求,“主公,潘公子,绣儿虽然告知我主公对潘公子之好,但对潘公子并无丝毫恶意。这一切皆是赵达私自而为,与妹妹赵绣儿无半点干系,赵达甘愿领受一切罪责,只求主公将无辜的绣儿释放回家!”
“她真的无辜吗?!”周瑜迈步入厅,冷声迫问。
赵达心中一紧,想起大都督刚刚离厅多时,难道是去了妹妹那里?双眸惊动,心思飞转,一时无言以对。
周瑜将赵绣儿所供之状纸呈给了孙权,果然不出所料,窃取孙权亲笔墨字和夜明珠之事,皆是赵绣儿所为。
孙权甩袖飞掷,一张状纸飘到了赵达面前。
赵达战兢抬眸,冷气倒吸。一直如跪薄冰的他,只觉冰面突然崩裂,自己顿陷湍急冰水之中,虽然寒冷至极,却也再无挣扎之力。绣儿你这个傻丫头,不是告诉你什么都不要招,哥哥一力承担吗?如今,恐怕再无缓和之地生还之机了!
潘梦宜见赵达面如死灰痛闭双眸,忙追问道:“赵达,你们……把希哥怎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闻她问言,赵达心思一动,或许,孙希是他和妹妹仅有的一线生机。于是,他隐起孙希浑身是伤,坠落山崖的实情,诈言道:“回潘公子,希公子他……他逃了。”
“啊?你是说,希哥他没有死?!”潘梦宜惊喜满眼,飞步走到赵达近前,“他行向何方?”
赵达闻潘梦宜对自己的谎言深信不疑,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我可以告知希公子当时离去的方向,但……但请求主公,免去绣儿偷窃之罪。而赵达的死罪,也请待孙希公子回府之日再……”
“妄想!”孙权愤然起身,怒斥道:“赵达,死到临头你还敢在此讨价交换,实乃自寻死无全尸之刑!”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赵达不停叩首,却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赵达确是,确是一时想不起……想不起希公子当时的具体情形,所以……”言止意显,摆明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不甘放手。
周瑜刚要命令左右对其用刑,却闻潘梦宜的声音已经响起,“公子,宜儿肯请暂给赵达两天时间回想希哥离去的方向,若讲不出,再惩不迟。”
孙权转眸相视,犹豫不决。
周瑜轻声言道:“宜弟,这赵达不过是想借希公子之事拖延受刑时间,你……”
“公瑾兄,希哥的下落,离去的方向除了赵达再无人知,宜儿只得信其知晓了。宜儿也知请求暂缓犯人施刑自己愈矩妄为了,可……”
“宜儿别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思,就给他两天时间好了。”闻听潘梦宜为赵达求情皆是为了孙希,孙权心中哀叹,无奈应下。
“多谢主公,多谢大都督,多谢潘公子!可妹妹绣儿窃取之罪还望……”赵达见果然有所转机,冒险追问。
“赵达,你休要得寸进尺!否则,立刻取了你的性命!”原本心情不悦的孙权闻他所言不禁怒发飞扬,甩摆衣袖,再不给其出言之机,愤步离去。
周瑜英眉紧皱,喝其左右牢卫,“将他押入牢房!”也追随主公快步而去。
“潘公子,潘公子……”见面色阴霾的潘梦宜,步履缓慢地走向门外,赵达压低声音却难掩急切地呼唤着。
闻声,潘梦宜果然回首命令牢卫,“先将他放开吧。”
牢卫领命放手,赵达再次伏地叩谢,“多谢潘公子!”
“你唤我何事?”
“妹妹之罪……”
“我已尽力了,若是此事,恕潘梦宜无能为力。”潘梦宜轻叹一声,转身欲离,却再次被赵达急切唤住,“请潘公子暂听我一言,我赵达所犯之过罪无可恕,对您的歉意更是无以言表。您的大谅更让我不胜佩服和感激。如今,我已无人可求,只得再次厚颜,求您允我一事。”
呼——还真是厚颜呢!潘梦宜无奈长叹,却仍是于心不忍,只得应道:“你说我听。”
“赵达先谢过潘公子了!”赵达再次叩拜,抬起双眸之时,已尽盈泪水。
见他如此,潘梦宜忽然感觉也许赵达并非想像中的那样坏,不过是太宠溺他的妹妹才一时蒙心,冲动犯过。她猜料接下来赵达所请求之事,无非还是为了他的妹妹赵绣儿。
果然,赵达面色尴尬地支吾言道:“我妹赵绣儿其实……本性善良,这次皆是因我所累才犯此罪过,罪虽难逃,但赵达还请潘公子能让她与吴太夫人见上一面,也好了却她的惦念之情。”
闻听此言,潘梦宜微挑唇角,猜到赵达定是想让妹妹赵绣儿借与吴太夫人见面之机,求情减罪。虽是如此,潘梦宜却依然轻声应允,“我会尽力而为。”其实,若是孙希可以安然归来,她不欲任何人因此事而遭祸丧命。
闻她应承,赵达微笑再谢,感激的泪水却顺着眼角不停滑落。潘梦宜不忍再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