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鼻息轻舒,孙希缓缓醒来。眼望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帏幄重垂的榻上。这是……孙权的床榻!
孙希一下清醒,急忙起身,却觉胸口疼痛甚烈,伸手用力按捂,昨日昏倒前的一幕突然跃入了脑海。
他们……已经相爱了!泪,猝不及防,倏然滑落,胸内之痛复剧,惹得呼吸微微颤抖、断续。孙希不知道,自己是否自此便失了幸福,失了快乐。
撩开床帘,天已朦亮。揩去脸上脆弱的晶体,孙希强撑起身,稳住微晃的脚步,走向厅门。刚欲开门就此离去,忽然一个念头让他停下了脚步。自己睡在孙权的床榻上,那他,昨晚睡在哪里了呢?书房吗?还是……孙希狠皱清眉,望向卧房,不会,他们绝不会睡在一起的!
犹豫,迟疑,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向卧房走去。
只放落一层薄帘的暖床上,两个人相对而眠,同床,同被,共枕,那么自然那么和谐……孙希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碧眸中的波澜层叠狂起,心,再次碎裂。
“啊……”痛至失声,虽然低沉,但亦惊动了床上的孙权。
孙权转首,迅速起身打撩床帘,发现悄入之人竟是孙希。见他此时正手捂胸口痛闭双眸,面色惨白的步步后退。孙权不禁迅速出言提醒,“义兄,小心!”
但,孙权的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孙希还是重重靠撞在了卧房门侧的木墙上,疼痛难支的他顺着墙体滑坐在地。
同样被惊醒的潘梦宜,睁开朦胧睡眼,看到公子正在用力搀扶门侧倒坐的人,只是微怔,便陡然清醒,目光惊忧,失声疾唤:“希哥?!希哥!”
“宜儿勿动,我会照顾好他的!”孙权见她醒来惊呼,连忙安慰,扶起满面痛楚的孙希,行出卧房。高声召唤小红端药过来。
孙希被扶坐榻边,却执意不肯再躺。闭着双眸,拼命地喘息着。额角一滴汗珠,在惨白的脸侧迅速滑落。
“希公子。”闻唤赶到的小红,将药碗递到孙希面前,满眼心疼。
孙希头也未抬地接过药,一口饮尽,“多谢……主公照护,孙希……先回去了。”说着,便固执地起身走向厅门。
孙权皱眉相望,思绪纷乱。他因何如此呢?他又不知宜儿是女子,就算看到我和宜儿同榻而眠,也痛不至此啊。除非……难道,他已经知晓了宜儿是个女子不成?!孙权一惊,急忙上前扶住正欲出门的孙希,“义兄何必如此着急?不再去看看宜儿了吗?”
孙希微怔,明知自己看到他二人同床共枕孙权竟还如此坦然?对啊,宜儿的身份是个小童,是个男子,切勿让他看出我对宜儿……孙希强展笑意,“占了你的床榻,扰了你和宜儿的清梦,孙希实在过意不去。况且,我喜安静,只想早些回去小园休养。”
孙权目光闪烁,实在摸不透孙希的虚实,闻他此言也不好再加挽留,“好吧。但宜儿一直担心你,义兄不妨进去看上一眼,再走不迟。”
听到潘梦宜的名字,孙希胸内撕扯更甚,却终是对她放心不下,只得点了点头,不露痕迹地脱开了孙权的搀扶,自行进了卧房。
望着他的背影,孙权轻叹摇头,疑虑再生,孙希为了宜儿总愿勉为其难,他对宜儿到底……
“希哥……”望着孙希惨白憔悴的面庞,潘梦宜心疼满眼,声音微颤。忽然想起他曾为她手握荆藤采药于绝壁。连忙拉过他的手,摊开了探看。
孙希一怔,不及拒绝,白皙的掌中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便登时暴露无疑,道道刺入了潘梦宜的双眼,痛得她泪水决堤而涌,难收难敛。她潘梦宜何德何能,竟令这个淡漠世事英姿绝色的男子,对自己如此倾注。抬首相望,有感激,有感动,更有亏欠。
见她微微出神,满眼疼惜地望着自己,孙希的心里五味翻转。既然她已和孙权相爱,那么,自己是否应该与她保持距离了呢?不然……
胸口的疼痛再次狂袭,似乎是在暗暗告诫孙希——你,受伤了!
“宜儿你好生养着,希哥先回去了。”只是小坐一会,简短的一句,孙希便起身离去了。
潘梦宜望着他离去的房门,怔怔发呆。希哥他……
房门忽然打开,潘梦宜一喜,难道希哥复归?但见孙权手端平盘,微笑着走了进来。
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孙权的心漏跳半拍,她,是在等孙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