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兆阳已经提前让御医来候着了。
这两日,御医坊出勤率高的离谱。
宋御医忍着想骂娘的冲动为唐翎芸施针解毒之后,又语重心长地对一旁紧张的不得了的顾煜道:“驸马爷还是坐下吧。”
“殿下如何了?”
“殿下无碍,不过你好像比较严重。”
顾煜:“?”
墨兆阳善意地给他递了一面镜子过来,顾煜不明所以地往镜子前一凑,总算是明白过来刚刚唐翎芸说他丑是什么意思了。
他两个唇肿成了腊肠,脸比灶台上那口大铁锅的锅底都还要黑,真的是字面意思的黑。
“你刚刚用嘴把殿下的毒血吸出来了?”墨兆阳猜到了十之八九。
他抱着胳膊,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顾煜。
他向来看人挺准的,怎么看这家伙也不像那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说他回了北齐南下伐楚,他信。
但就凭顾煜能不畏生死给长公主嘬毒血出来,就已经很勇了好吧。
“你可知道,帝师宫后院的那条青竹标是蛊王级别的存在,它吃了不少毒虫毒蛇,身上的毒已经不是简单的蛇毒了?”
所谓炼蛊,便是要将所有的霸道的毒虫毒蛇汇聚在一起,让它们相互残杀,能够活下来的,便是蛊王。
而想要炼蛊,就必须驯服蛊王,让它听话。
南楚和北齐不一样。
北齐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北齐铁骑所到之处必定血流成河。
可南楚,却采取的怀柔政策。
大开贸易,互通有无,但水军却是一流。
所以尽管北齐对南楚虎视眈眈,但两国之间隔着定安江,制约着北齐铁骑的南下。
当然,定安江边,也放着不少蛊虫。
宋御医好心地给顾煜把脉,左手把完换右手,他眉头深锁,却是一脸说了三个“奇怪”。
顾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还有几年?”
“啊?”宋御医被顾煜直白地询问弄懵了,好片刻才回过神来,“驸马别瞎说,什么还有几年,还有长长久久。”
“那宋御医为何一脸我跟着就要死的模样?”
“我这是纳闷,何以驸马的脉象与长公主的脉象一模一样。”
宋御医为了证实自己所想,一手搭在顾煜的左手上,另一只手就要搭在唐翎芸的左手上。
墨兆阳掀起背角刚刚好地就挡住了宋御医的手,他脸色平静,风轻云淡:“御医这些日子也累了,回了吧,这儿有本座。”
宋御医心中虽然生疑,但碍于墨兆阳的阻碍,他还是就算了。
只是顾煜的毒的确比唐翎芸的要重的多,宋御医需要扒了顾煜的衣裳来施针解毒,所以墨兆阳让远盛安排了隔壁的屋子。
等顾煜走出房间之后,墨兆阳才笑道:“那小子挺仗义的,青竹标的毒也敢随便上口,当真是不要命了。只是你之前说他忘恩负义,本座怎么觉得不像?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唐翎芸沉默了,她刚刚窝在顾煜的怀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上一世,顾煜虽然给了她无上尊荣,但却将她一个人丢在中宫,后来还因为季柔嘉和她大吵一架,最后就是离宫南下,也让季柔嘉随意进出后宫,羞辱她。
可她实实在在中的便是鸢尾毒,就算毒不是顾煜下的,但鸢尾毒放在他的寝宫,季柔嘉都可以随意出入他的寝宫了,他也是帮凶。
墨兆阳坐到了一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小本子和炭笔:“上一世你和他夫妻十载,难道还看不清楚他的为人?”
“你能把笔放下吗?”唐翎芸很嫌弃,“你还差那仨瓜俩枣么?成日就写后宫的这些破事,拿出去卖,要是外面知道堂堂南楚帝师干这些勾当,啧!”
“我这凭本事赚钱有什么不妥?职业不分贵贱,我既是帝师,也是写小破书的,赚钱嘛,不丢脸。”
唐翎芸感觉自己身体稍微舒坦些了,才掀开被子做起来,缓了好一阵子,才下床穿好鞋子走出去。
虽然金陵城鲜少下雪,但湿冷的空气让她还有些不适应。
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其实我也不懂,明明上一世我见色起意,他另有所图,他既然重生回来了,为什么不和我断个干净,然后去找心里的白月光?”
她叹了口气:“刚刚是最好的机会,他可以不用管我的,上一世我拆散了他和季柔嘉,他其实是厌恶我的吧。”
墨兆阳诧异:“呵呵!厌恶你刚刚还不顾危险给你嘬毒血?他脑子抽风啊?你知不知道,那条青竹标是吃了不少毒虫毒蛇才衍生而成的,毒遇血更强,他能活命全靠子螣。”
鸳鸯蛊是秘宝,能杀人于无形,但同时也能救人于千钧一发之际。
“年轻人,不要着急着下结论,而误终身。”
墨兆阳是个过来人,年少冲动误终身,红墙黄瓦的把自己禁锢在这一方天地,成日与蛊虫为伍。
他指了下旁边:“要不,去看看他?也许,他没你心里想的那样不堪。”
都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唐翎芸,迟疑了片刻,算着时间,现在萧璟昭也应该进入朱雀大街了。
唐翎芸问:“帝师,锦衣卫可安排好了?”
墨兆阳都不能理解唐翎芸这种大手笔:“不过就是送萧璟昭回府,从宫门到萧家,穿过朱雀大街拐个弯儿就到了的地方,明着用禁军,背地里还让人通知萧家老大带锦衣卫去,你是不是有点太厚此薄彼了?”
他不耐烦地为屋子里的顾煜抱不平:“你再这么温柔体贴地对萧家老二,里面那位不吃醋才怪!男人吃起醋来,会闹出人命的。”
“不能吧?”唐翎芸心惊胆战,所以上一世,顾煜是因为吃醋才杀人的?
“怎么不能!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你是不知道,醋意上头,鬼神莫近!”说着墨兆阳又很八卦地问,“是了,上一世,萧家老二是什么结局?”
唐翎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果然是个疯批。
她都没杀季柔嘉好吧!
屋子里的宋御医才施完针,顾煜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唇瓣也只是还有一点点微肿,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他衣裳还没有穿好,结实的胸膛就裸露在外,唐翎芸进去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这一副活色生香。
夫妻十载,她有什么没见过,自然也忘记了要避忌。
顾煜也坦坦荡荡,见她目不转睛,索性就停下穿衣服的手:“殿下的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
唐翎芸撇开贪婪的目光,剑拔弩张之前,他们其实夫妻生活还是挺和谐的。
宋御医略微尴尬,他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要在人新婚夫妻跟前碍事了,果断撤离后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啧!
这种情况,三天后的问卜,应该不至于再大凶了吧。
希望老天爷可怜,能让他们御医坊消停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