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咬牙切齿,她让不跟他就不跟么,也太没个性了。
可他才往前走了两步,墙外忽然传来两声狗叫。
早不叫晚不叫,非得在这个时候叫。
他甩了下衣袖,走出帝师宫,来到后墙根的僻静之地,齐羽已经一身太监服地等着了。
“王爷,您可来了,差点属下就要被拉去真的净身了。”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齐衡那混蛋要蓄胡子了。
改明儿他也把胡子蓄上。
“王爷这么着急地让属下来,是要查问卜之事吗?”齐羽也是刚刚知道了问卜大凶之事,心疼自家王爷片刻后,“王爷莫要伤心,三日后还要问卜,而且就算再为凶,大不了就是和离而已。”
原本就只是异常政治联姻,而且南楚的女子都娇纵成性,哪有他们北齐女子温良恭顺?
依他所见,王爷很快就能回上京城了,还不如再娶,毕竟娶妻求淑女嘛。
新婚当日就见血,要在他们北齐,长公主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义愤填膺中,只感觉凉飕飕的,一回神差点给跪了。
“属下是说错什么了吗?”
要吃人的样子。
顾煜冷冷地打量着齐羽:“没,就是觉得你最近轻功可能有所松懈,一会儿去找齐衡,多绑两个沙包,围着城郊跑上三个时辰。”
齐羽懵了,王爷让他冒死翻越宫墙来就是为了让他加紧操练吗?
王爷是不是对他太重视了一点?
顾煜懒得理会齐羽自我脑补:“萧璟昭出宫了,必定会途径朱雀大街,让人在那埋伏,本王这一次要他性命。”
一旦动了杀心,就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上一世就杀迟了,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留了个祸害。
齐羽立刻应声,快准狠:“是!”
他正要走,顾煜一把提住他的后衣领:“慌什么,本王还有事要吩咐。”
“王爷请说。”
“去一趟鬼谷,请诸葛先生来。”
说着顾煜已经从腰间取下随身的玉佩。
“嗯?”齐羽慌的不得了,“王爷是中毒了吗?伤在哪儿?可……”
“慌什么,本王好得很。”
“王爷别骗属下了,此玉佩只能让诸葛先生受召来一次,用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本王知道。”
那玉佩对他来说很重要,但现在唐翎芸对他来说比这个更重要。
鬼谷诸葛檀是神医,从不轻易离开鬼谷,但这块玉佩却能让她纡尊降贵地动一次。
齐羽似懂非懂:“王爷还有吩咐吗?”
“有,很重要,本王绝不当下堂夫。”
最后那句话好似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似在同齐羽说,但却也是在对自己说。
上一世他不和离,这一世也休想。
齐羽懵懵的:“啊?”
帝师宫喧闹了起来,未免齐羽被发现,顾煜转身回了帝师宫。
送萧璟昭离开的禁军已经来了。
萧璟昭极其不情愿,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殿下,微臣当真不能留下来吗?一想到殿下这三日要在阴冷的帝师宫,微臣就心如刀绞。”
“啧!”顾煜大步上前,讥讽道,“帝师宫地龙烧的正旺,萧侍郎身体虚的连冷热都分不清楚了?怕不是将死之状?”
说完还顺便点了下在一旁看热闹的墨兆阳:“帝师,有人说你的帝师宫阴冷,你就不管管?”
墨兆阳被点名,心情不大好,一边说还一边写:“管不了,人家是朝臣,本座不过一个教书先生。”
这毒舌会说多说点,他爱写,外面的人也爱看。
萧璟昭想要解释,但唐翎芸却按住萧璟昭,这种时候和他们瞎掰扯做什么。
她往萧璟昭手里塞了些东西,就吩咐禁军将人抬走。
她目送着萧璟昭离开,耳边是顾煜酸溜溜的挑衅:“啧,舍不得啊?”
“我懒得理你。”
唐翎芸实在是没心情和顾煜说这些,她还有要紧事。
扭头就看到慵懒地看在一旁大柱子上写写画画的墨兆阳。
她很搞不懂这位帝师,在得知顾煜将来会南下伐楚之后明明是很愤怒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了。
还真是风轻云淡啊。
瞧着唐翎芸往这边看过来,墨兆阳将手里的话本子和炭笔塞到了远盛怀里,同时顺走了远盛手里的香炉。
“长公主,来吧,我们去办应该办的事。”
唐翎芸陡然间头皮发麻,这么快吗?
顾煜就要跟,远盛已经走上前拦下了他:“驸马留步,帝师宫的后院并不是闲杂人等能够随意闯入的。”
墨兆阳带着唐翎芸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远盛,给驸马沏茶,若是快,一盏茶便好了。”
蛊虫认主,快慢其实也就一盏茶。
认,一盏茶就能在掌心里翻肚皮,不认,一盏茶也能毒死人。
唐翎芸心里还是毛毛的。
上一世,她虽然得了个好姐姐的教导,识药用针,但对于这些蛊虫,她还是有些怕的。
毕竟,世上万物皆可入蛊,能送到帝师宫来养着的,必定是毒中之毒。
为了缓和自己紧张的心情,她笑着打破僵局:“呵呵,帝师当真是个雅致的人,走哪儿都得带着香炉,这里面熏的是什么?”
墨兆阳冷着脸:“驱虫药。”
“啊?”
唐翎芸迟疑了片刻,停下了脚步。
“帝师养蛊多年,也会被攻击吗?”
这好像不大妙啊。
“它们可都是畜生,无差别攻击人,这驱虫药可是本座近些年来最得意的作品了?”墨兆阳笑的让人毛骨悚然,“所以呀,殿下,本座今日先给你上一课,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炼蛊要利的器,便是你这副血肉之躯。”
他往前走了一步,就算有驱虫药加持,都能够感受到院门后,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所以殿下,你现在可准备好了?”
唐翎芸望着并不大的门,往前走很难,往后走很容易,可身后是万丈深渊。
她不想跟着上一世的轨迹,成为那个呕心沥血为丈夫付出之后,被人丢在后宫等死的北齐皇后。
“容不得我说没准备好,鸳鸯蛊我是一定要解的。”
“别说本座不提醒你,小蛊虫咬伤还有的治,若是被青竹标咬伤,那可就……”
墨兆阳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同情地拍拍唐翎芸的肩膀。
“你好自为之吧。”
唐翎芸拽住他的胳膊:“你不是打算将我一个留在这儿吧?”
墨兆阳就像看神经病一样:“殿下,自己的事自己办,本座说直接宰了驸马你又不答应,这苦也是你自找的。”
“我那是自愿不答应的吗?你宰了他,我不也得死吗?”
与其坐以待毙命悬一线,还不如放手一搏。
若是能驯服蛊虫,就能够开始炼蛊,自然是极好的事。
若是不能驯服,就算中毒,她痛十分,顾煜也得痛八分,还是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