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梧桐凋尽之时，南疆重镇建宁的府邸已是大红高挂，朱雀上下皆知，左摄政王舍身犯险，迎回流落他国的皇女殿下，一番风花雪月，二人早已喜接连地，并孕有朱雀皇储。十一月十五，赫连皇女于建宁登基为皇，正式登基仪式待内外平定后，再入雀都实行。自此，朱雀开国以来第一位女皇由此而生。为洗北疆血染之辱，年轻的女皇御驾亲征，三军将士无不受鼓舞，全国上下士气高涨。
听来朱雀境内局势，我不得不佩慕容飞鸿和万俟玄玥在底下的动作，或者要感谢万俟玄玙插入的势力也未轻举妄动。虽然这是十分反常的情况，在国多日无君的态势下，本应是内乱不断的朱雀，看不到内乱的痕迹，应该是颇感欣慰的。可是，斜倚在马车内的我，却是非条件反射地不安，不安于，深海中的泡沫，迟早有一日会浮出水面。
十多日后，玥哥哥离军，恢复玄武七皇子的身份，堂而皇之进入被血洗的三城之一，宁次。残阳零落的的日暮，我也登上了毗邻宁次的浮城城楼。城风之处，似乎血腥四溢。
下了城楼，我瞟见人群中一熟悉的霓裳，她依旧是小心翼翼的眼神，跟她瘦削的身形倒是身份相称。但是，道不清来由地觉得，她，和初见时那个一心一眼只有慕容飞鸿的剑舞不一样了。但不一样在哪里，我却是说不出。想来自己可能是条粗枝，不太会细腻地去了解身边的一些人一些事。很快，她转身消失于街角，我只会身后的雪降派人跟上她。她，即便看似再弱不禁风，也不能否认她是玄武轩辕世家的一份，是对阵中的敌军。
入夜，想不到，她倒是自己来见我了。虽然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我们却也从未谈过些只言片语。很微妙的关系，我是她姐姐的……好友？姐妹？但我们却什么关系也未有，硬要拉上一层的话，她是慕容飞鸿曾经的未婚妻，而我现在名义上是慕容飞鸿的妻。只是曾经和现在，未婚与已婚的关系，却是在微妙得有趣。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自然明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道理。
她犹豫地望了眼带她来见我的雪降：“可不可以让她先下去？”“没有什么话是不可以在雪降面前说的？”我从桌上，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尝着，也打量着，她究竟有什么话要避开雪降说，除非她接下来的话不宜让慕容飞鸿知道，毕竟她也了然雪降对慕容飞鸿的忠诚度。
“这个……是关于揽月宫那夜，姐姐和大殿下的事，我想，这其中的缘由，赫连姐姐应该还是想知道的吧？只是……”她故意卖了个关子，表面看来依旧唯唯喏喏，细细端详来，还是潜藏着几分狡黠，不愧是将军世家的人！
我朝雪降点头示意，她便应势退下，闭门时只不放心地威胁轩辕剑舞一声：“君上周围明里暗里高手如云，劝剑舞小姐不要想不开……”绽放一盏清荷之笑，雪降终是挪着莲步出去了。
我呷了口茶，茶有些苦，我皱了皱眉头：“你顾忌的已经走了，有什么就直说了吧？”“是。不知事到如今说这些话合不合时宜……”她掀开上眼对我察言观色，这倒令自己十分不满：“不合时宜那就不用说了，送客！”
“哎，等等……赫连姐姐，你腹中的孩子当真是慕容哥哥的？”她这回显得有点紧张。我心里却是偷乐了一把，感情是找我讨慕容飞鸿的桃花债来了。
我故作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是有如何？”
“是的话，接下来的话，怕你听了不舒服……”她低下头好像当真不知如何开口讲下去，眼却是时不时朝我瞄来。我是个急性子，再加上她三番五次地这么打量我，我浑身更不舒服自在，于是很没好气道：“再不说，我就直接让雪降送客了！”
她叹了口气，显得十分无可奈何：“赫连姐姐，你知道的，当初我真的是十分爱慕慕容哥哥的，所以对他的话自是惟命是从……”
“剑舞可知道我如今是朱雀的女皇了，政事忙得不可开交，若是你再这么似是而非地说下去，我觉得实在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我极尽委婉地说，虽然我是女皇，但那些乱七八糟的政事我尽数推给了慕容飞鸿那死变态，自己落得一身轻松，然我仍不愿花费时间听她忽悠些有的没的。
剑舞终于开始扯正话了：“赫连姐姐别生气，主要是不讲清缘由我自是怕姐姐责怪我。那夜实则是慕容哥哥让我给剑歌姐姐下了阴阳和合散，还让我转告姐姐说是您约她前往揽月宫。当时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后来听宫里宫外嚼舌头传的那件事，想来这事和我和慕容哥哥似乎脱不了干系，所以……”
“你其实只是想说这事是慕容飞鸿想要离间我和万俟玄玙间的情分吧？这时你应该不会再袒护他是为了成人之美了吧？”我的话，听来满不在乎，实则，自己却感觉到了全身的震颤。我始终，太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剑舞听到这话也不慌不忙，继续说道：“赫连姐姐寝宫床榻上的血痕，也是慕容哥哥让我事先藏在剑歌姐姐身上的血袋造成的，不然，姐姐那并非完璧之身怎么可能还会落处子之血呢？那都是慕容哥哥为了刺激你离开大殿下所做的。”
“那他这样做又有何好处？”我挑眉，嘴已经不可遏制地抖动，是愤怒？
“难道姐姐感觉不到慕容爱的不是紫凝，不是雪降，更不是我，而是你吗？可是，她利用完我后才告诉我……”她秀丽如兰的面容开始涌现雨意。
所以剑舞才要进行这可笑的所谓报复吗？利用与被利用，从来不都是心甘情愿的吗？并不是我风凉，而实在是，生而为人，并不轻松，一旦你有被利用的价值，就要做好被人利用的准备，如若不然，被利用后也不也要怨天尤人。
“你的目的算是已经顺利达成了，恐怕你也不愿再浪费时间了吧？雪降，送客，记住，一定要安全送出浮城！”言下之意，不要让她钻了空子，泄了军情。
雪降了然地领着剑舞离开，我抽不出一丝力气，瘫软在床榻上：这么一条河，我每天死命挣扎，却始终挣扎不出这洪流，虽然我懒，却不愿随波逐流，所以懒一段又死命挣扎，挣扎得实在累了，却发现还是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