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全、李老四等人灰头土脸地去找莫天扬,这事在村里根本不是秘密。不少村民都暗中关注着,想看看这个如今在村里说一不二的年轻人,会如何处置这些曾经“背叛”过他的人。
当看到张明全他们红着眼圈、神情复杂地从莫天扬家出来时,围观的村民都不由得暗暗叹息,心里猜测莫天扬终究还是没原谅他们。
一位辈分高的老人忍不住开口:“明全啊,你们就没好好跟天扬认个错?”
张明全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三叔……是莫老爷子帮我们说了话,天扬他……他答应让我们留下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在他们想来,以莫天扬如今的身份和那股子狠劲,就算张明全他们跪地磕头,也未必能换来一个机会。毕竟,背叛过一次的人,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
此刻,莫家客厅里,陈峰给莫天扬倒了杯水,眉头微蹙:“天扬,他们几个……你真放心再用?”
莫天扬轻叹一声,语气平和却坚定:“峰叔,爷爷说得在理,乡里乡亲的,终究要给人留条回头路。机会我给,规矩我立。如果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到时候就别怪我按规矩办事,谁也说不出什么。”
……
张明全几人重新回来上工后,或许是因为心中愧疚,也或许是格外珍惜这失而复得的机会,干活确实卖力了许多,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然而,他们先前的行为终究是越过了许多人心中的底线。胡标、曹勇这些老人碍于情面不多说什么,但其他村民,或多或少都在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们,工间休息时,他们周围常会空出一圈。
对于村民们的这种态度,莫天扬心知肚明,却也无法强求。他只能期望张明全他们能像当初回头的胡亮一样,用时间和行动来慢慢磨掉村民心中的芥蒂,重新赢得信任。
“天扬,今年这杏树种得还是少了点,”陈宏利看着空荡荡的杏林说道,“涛哥那边反馈,连沛川都有人专门开车过来买咱们的大杏,根本不够卖。”
莫天扬望着眼前这片已经结束丰收的林子,神色平静:“不急,事情总要一步步来。等秋收忙完,咱们继续向戈壁滩要地。”
“还有件事,”陈宏利想起什么,“浅驼那边现在有人专门高价收咱们大杏的杏核,听说一斤都炒到几十块了。”
莫天扬微微一怔:“杏核什么时候这么金贵了?”
“还不是咱们的大杏个头大、品相好、味道绝?那些收杏核的,都是想弄回去自己培育树苗……”
陈宏利这话让莫天扬心头一动。他这些大杏的母树本就特殊,是靠临泉空间才得以繁衍,今年挂果也离不开空间泉水的滋养。外人买去杏核,能不能种活、种出来的品质如何,他还真拿不准。
见莫天扬沉默,陈宏利以为他担心技术外流:“天扬,你也别太担心。他们用杏核育苗,到挂果至少得三年。等他们的树结果,咱们的品牌早就打响了,市场也站稳了。”
莫天扬摇摇头:“宏利,这杏树品种本也是我外头引种的,人家要繁育也合情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还以为你怕别人抢生意呢。”
“不至于,”莫天扬笑了笑,“杏子既然卖完了,回头组织大家给杏树施点鸡粪、羊粪,秋天再追一次肥,盼着明年能多结些。”
“天扬,这七十多亩杏林今年可是挣了大钱,毛收入得有五十多万了吧?”
莫天扬深吸口气,点点头:“是卖得不错,但你别光看进账。仔细算算前后的投入——树苗、人工、肥料、水源……这五十万能剩下的纯利,其实有限。”
陈宏利咂咂嘴:“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种那片酸溜溜(沙棘)。”
莫天扬再次摇头,目光投向远处那片茂盛的、已有一人多高的酸溜溜:“这酸溜溜是咱们青木山特有的宝贝,果子能卖钱,关键是它耐旱抗风沙。有了它们挡着,咱们地里的庄稼能少受多少风沙的罪?我还打算沿着戈壁滩边缘全种上酸溜溜,既能固沙护田,还能防着山里野兽下来祸害,一举多得。”
“对了,王玉虎他们几个这几天……”陈宏利提起话头。
“干活倒是没偷懒,挺卖力的,”莫天扬接口,“可大伙儿心里那疙瘩,一时半会儿还解不开,不少人还是绕着他们走。”
“终究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有空也多和他们说说话,搭个茬。”
“可他们当初……”陈宏利话到一半,忽然瞥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下方院门口,不由顿住。
莫天扬也看到了那辆车,眉头微蹙:“有人到院子了,我下去看看。”
此时的莫家大院已接近完工,气派的紫黑色木门矗立,门上一排排金色铜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虽是白日大门敞开,但门洞阴影里,几头体型健硕的青狼正慵懒地趴着乘凉,为这院落平添了几分野性与威严。
出租车门打开,一位四十多岁、衣着朴素却难掩娴雅气质的女子先行下车。她与司机一同,小心翼翼地从车内搀扶出一位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青狼们警觉地起身,幽绿的目光锁定了陌生来客。司机脸色瞬间发白,声音发颤:“这……这狼狗也太大了吧,怎么不拴着?”
轮椅上的中年人却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了然:“这不是狼狗,是青木山野生的青狼。”
“狼?!”司机腿脚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别怕,”中年人安抚道,目光温和地看向那些蓄势待发的青狼,“虽是野生,但因为这个院子的年轻人,在这里,只要心存善念,不做恶事,它们比家养的宠物还要温顺。”
“您……您怎么知道?”司机惊魂未定。
“我在这里,生活过几个月。”中年人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怀念。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司机依旧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狼嚎从菜地方向传来。中年人转头望去,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对妻子轻声道:“他来了。”
从戈壁滩快步下来的莫天扬,远远就看到了门口这不同寻常的三人组合,心中还在疑惑是哪里的客人会坐着轮椅前来。当那轮椅上的中年人转过头,露出熟悉的面容时,莫天扬身形猛地一顿,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与激动。
“陈教授!”他快步迎上。
陈亮看向身旁的妻子,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暖意:“月茹,这就是天扬。”
徐月茹朝莫天扬感激地点点头:“陈亮他说医院消毒水味道太重,家里又太憋闷,执意要来你这里休养。你放心,一切开销……”
莫天扬连忙摆手打断:“嫂子,您太见外了。陈教授帮了我太多,谈钱就伤感情了。”他目光关切地转向陈亮,“陈教授,您的伤……”
“不碍事,”陈亮笑了笑,神情豁达,“就是需要时间调养。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了,不知道你这里,能不能给我这个‘残疾人’留个房间?”
“什么残疾人!”莫天扬语气坚决,“您只是暂时行动不便。您的房间一直给您留着呢!您现在上下楼不方便,我的房间在一楼,您和嫂子住,我搬到二楼去。”
“不用那么麻烦,”陈亮摆摆手,“我没那么娇气,就是不能长时间走动,上下楼还没问题。”
莫天扬帮着拿上陈亮简单的行李,引着三人入院。看着眼前几乎完工、古朴与现代完美融合、处处彰显匠心的大院,徐月茹眼中满是惊叹。
“天扬,你这院子……太漂亮了!这得花不少心思和钱吧?这要是放在大城市,这样一套院子,价值怕是要几千万了。”她由衷赞叹。
莫天扬淡然一笑:“农村地皮不值钱,就是图个空气新鲜,住着宽敞,没有城里那种被高楼框住的憋闷感。”
“月茹,这里好吧?”陈亮看向妻子,语气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徐月茹温婉一笑,眼中闪着光:“是我偏见太深,以前总以为农村就是脏乱差,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世外桃源。”
“那是老黄历了。”莫天扬笑道。
客厅里,刘思雨一家和莫啸老爷子看到陈亮夫妇到来,都十分欣喜。就连平日话不多的莫啸,也关切地询问了陈亮的伤势和恢复情况。这份发自内心的热情,让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徐月茹彻底安下心来。
“天扬,房间在哪儿?我先去收拾安顿一下。”徐月茹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忙碌。
“嫂子,我带您过去,”刘思雨热情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让他(指莫天扬)好好张罗一顿午饭,给你们接风洗尘!”
陈亮深吸口气看向莫天扬,“天扬,炖鱼、炖肉。弄个蘑菇汤。再弄点凉拌黄瓜,我这几个月可是一直都想着。”
莫天扬哈哈一笑,“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