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眉头紧锁："我们轮番上阵了三天三夜，软的硬的都试过了，这家伙就是油盐不进。"
郭强坐在走廊的铁椅上，看似疲惫实则暗中观察着一切。作为赵国强的人，他表面上配合审讯，实际上巴不得柳天罡什么都不说："这种职业杀手都受过反审讯训练，想撬开他的嘴，难如登天。"
"何止是顽固，"高铮咬牙切齿地说，"这混蛋还在里面嘲笑我们，说我们这辈子都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刘铭叹了口气："最奇怪的是，他竟然点名要见林枫。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郭强心中一动，故意说道："会不会是想趁机报复？毕竟林枫设计抓了他，这种杀手最恨栽在别人手里。我看还是别让林主任冒险的好。"
他心里暗想，如果柳天罡真能借机除掉林枫，那对赵市长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正说着，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林枫穿着一身深色便装，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林主任！"高铮和刘铭立刻站直身体。
郭强也装模作样地站了起来，脸上堆着假笑："林主任，您怎么亲自来了？"
林枫淡淡地扫了郭强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假惺惺："他要见我是吧？"
"林主任，您要小心。"高铮担忧地说，"这个柳天罡极度危险，虽然他戴着手铐脚镣，但以他的身手，还是有可能伤人。"
郭强赶紧接话："是啊，林主任，这太冒险了。要不我陪您一起进去？"
他心里却在想，最好能亲眼看着柳天罡动手。
林枫冷笑一声："郭局长这么关心我的安全？真是难得。不过不用了，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单独？"刘铭吃惊地说，"这不符合规定啊。审讯重刑犯必须有人陪同..."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林枫打断她，"而且，我要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不方便有人在场。"
高铮和刘铭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什么特殊方法需要避开所有人？
"把监控关掉。"林枫突然说道。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我说，把审讯室的监控关掉。"林枫重复道，"这是命令。"
"可是..."高铮还想说什么。
林枫直视他的眼睛："这是苏书记特批的，有问题你可以打电话确认。"
听到苏庆阳的名字，大家都不敢再反对。
很快，审讯室的监控被关闭。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林枫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不大，约莫二十平米，四面都是水泥墙，没有窗户。
头顶上一盏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惨白。
柳天罡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在椅子扶手上，双脚也被脚镣锁住。
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着笔直的坐姿，眼神冷漠地盯着门口。
看到林枫进来，柳天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终于来了。"
林枫关上身后的门，在柳天罡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听说你要见我？"
"是啊，"柳天罡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想看看，设计抓住我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话音未落，柳天罡突然暴起！
只见他双脚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连同审讯椅一起向林枫扑去。
虽然手脚都被束缚，但这一扑的力道依然惊人，审讯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奔林枫面门。
林枫早有防备，身体微微一侧，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椅子腿。
借着柳天罡前冲的力道，他顺势一拧一甩，将整个椅子连同柳天罡一起摔在地上。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审讯室内回荡，柳天罡重重摔在地上，但他丝毫不顾疼痛，竟然用被铐住的双手撑地，整个人像条毒蛇一样在地上游动，再次向林枫扑来。
林枫冷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右脚精准地踩在柳天罡的后颈上，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还想玩吗？"林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柳天罡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法挣脱，这才停止反抗。
他侧过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你确实有两下子。"
林枫移开脚，转身将倒地的椅子扶正："坐好，我们谈谈。"
两名狱警听到动静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柳天罡重新固定在椅子上。
"都出去吧，"林枫挥挥手，"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狱警们犹豫地看了看依然杀气腾腾的柳天罡，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审讯室内重新恢复安静。
林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重新在柳天罡对面坐下："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吧？"
柳天罡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汗水，但眼神依然桀骜："谈什么？你以为制服了我，我就会开口？做梦吧！"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开口，"林枫不紧不慢地说，"毕竟你背后的人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得守职业道德。"
"哼，"柳天罡冷笑，"别白费力气了。这三天他们什么手段都用过了，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你以为你能有什么新花样？"
林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杀手。
他在脑海中搜索着前世的记忆，寻找着那个关键的突破口。
上一世，柳天罡在死刑注射现场最终崩溃，正是因为向阳孤儿院的往事被挖了出来。
那是他心中最深的伤痛，也是他走上杀手之路的根源。
不过还没等他交代有用的信息，就被执行完毕了。
"柳天罡，"林枫缓缓开口，"或者我应该叫你...刘晓军？"
听到这个名字，柳天罡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冷漠："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刘晓军。"
"1979年出生，六岁时被遗弃在昆阳市火车站。"林枫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柳天罡的心上，"被向阳孤儿院的陈淑芬老人收养，取名刘晓军。"
柳天罡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陈奶奶对你很好，"林枫的声音变得温和，像是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她把你当亲孙子养大。你也很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初中时还得过全市数学竞赛一等奖，本来可以保送重点高中..."
"够了！"柳天罡突然爆发，"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枫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他继续施压："1999年7月，向阳孤儿院接到强拆通知。说是要建设昆阳民办职业技术学院，必须在一个月内搬迁。"
“这个学院每年都在违规收费，坑害了无数贫困学生。而获利的，正是钱家的人。”
柳天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青筋暴起。
"当时的教育局长王志强，民政局长赵德才，他们收了开发商的好处，根本不管孤儿院里几十个孩子的死活。"林枫的声音逐渐变得愤怒，"补偿款少得可怜，连重新租个地方都不够。"
"我叫你闭嘴！"柳天罡怒吼道，如果不是被铐着，他一定会扑上来。
但林枫没有停下："7月15日，烈日当空。强拆队来了，推土机轰鸣着开进院子。陈奶奶跪在推土机前，哭着求他们再宽限几天，让孩子们有地方去..."
"闭嘴！闭嘴！"柳天罡的眼睛充血，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是王志强亲自下令，'老太婆挡路，直接推！'推土机司机犹豫了一下，赵德才又喊：'磨蹭什么？出了事我负责！'"
"啊！"柳天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林枫站起身来，声音变得低沉："推土机碾过，陈奶奶被压在了倒塌的墙壁下。你冲过去想救她，却被强拆队的人死死按住..."
"我杀了你！"柳天罡疯狂地挣扎着，手铐和脚镣被拉得哗哗作响，"我要杀了你！"
"陈奶奶临死前，还在念叨着：'晓军...照顾好弟弟妹妹们...'"林枫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虽然这是前世的记忆，但每次想起这个故事，他都会为之动容。
一个善良的老人，就这样被权力和金钱碾压致死。
柳天罡的咆哮渐渐变成了呜咽。
这个冷血杀手，此刻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从那天起，刘晓军死了。"林枫坐回椅子上，"活下来的只有柳天罡，一个为复仇而活的杀手。"
柳天罡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枫当然不能说这是前世的记忆。
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查过所有关于你的资料。虽然你抹去了大部分痕迹，但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
"比如，你每年7月15日都会给'春晖慈善基金会'匿名捐款。而这个基金会，正是陈奶奶生前一直支持的，每个月都会给你的‘弟弟妹妹’们打生活费。"林枫说道，"还有，你从来不接7月份的任务，因为那是陈奶奶的忌日。"
柳天罡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就凭这些，你就能查到二十年前的事？"
"不止这些。"林枫继续道，"我还查到，你曾经多次潜回昆阳，每次都会去向阳孤儿院的旧址。虽然那里现在已经是职业学院，但你还是会在附近徘徊。"
"监控拍到过你，虽然你做了伪装，但身形是骗不了人的。"林枫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去年7月15日，你在学院门口放了一束白菊花。"
柳天罡看着照片，泪水再次涌出："二十年了...陈奶奶..."
"你想报仇，所以查过王志强和赵德才。"林枫继续说道，"可惜他们都死了。王志强五年前因贪污入狱，死在里面；赵德才三年前车祸身亡。"
"他们死得太便宜了！"柳天罡咬牙切齿。
"但你不知道的是，"林枫突然说道，"他们还有同伙，而且现在还活着。"
柳天罡猛地抬头："谁？"
"首先，当年那个项目的真正推手是副市长钱永昌。王志强和赵德才只是执行者，钱永昌才是主谋。"
"钱永昌..."柳天罡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他就是现任市委书记钱卫东的亲叔叔，现在住在市干休所，每天下棋遛鸟，逍遥自在。"
"什么？！"柳天罡不敢相信。
"不仅如此，"林枫加重语气，"现在的教育局长刘明辉是王志强的得意门生，民政局长张建设是赵德才的老部下。他们不仅继承了前任的位置，还变本加厉。"
"什么意思？"柳天罡急切地问。
"去年，市里本打算新建春晖孤儿院。你猜怎么着？刘明辉又盯上了那块地，想要再建一个敛财的职高。"林枫的声音充满愤怒，"他们故意刁难，不给孤儿院办理手续，还威胁院长。如果不是院长有些关系，恐怕又是一个向阳孤儿院的悲剧。"
"这些畜生！"柳天罡双目赤红，"二十年了，他们还在害孤儿！"
"所以，"林枫站起身来，"你想不想要个机会，既能为陈奶奶报仇，又能保护现在的孤儿？"
柳天罡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帮你。"林枫认真地说，"把钱永昌、刘明辉、张建设全部送进监狱，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你？"柳天罡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也恨这些人。"林枫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是社会的毒瘤，不仅害死了陈奶奶，还在继续作恶。作为巡视组办公室主任，我有责任也有能力清除这些社会毒瘤！"
"可是，我是匪，你们是官..."
"没错，你犯了法，必须接受惩罚。"林枫打断他，"但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合作。你提供线索，我来执行正义。"
柳天罡沉默了，内心在激烈斗争。
"而且，"林枫继续道，"我还可以在向阳孤儿院原址重建一所真正的孤儿院，完成陈奶奶的心愿。"
"真的？"柳天罡的声音颤抖着。
"我说到做到。"林枫的语气坚定，"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柳天罡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如果你真能做到，我就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但是..."
"但是什么？"
"我要先看到刘明辉和张建设被抓。"柳天罡的眼神坚定，"只有看到他们受到惩罚，我才相信你是真心的。"
林枫点点头："可以理解。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保证让你看到结果。"
"还有，"柳天罡补充道，"我想在陈奶奶的忌日去给她上香。"
"这个我会尽力申请，让你在狱警陪同下去祭拜。"林枫说道，"现在，你能先给我一些线索吗？"
柳天罡深吸一口气："雇我杀苏雨晴的，是李清河的秘书——周成。"
林枫瞳孔一缩。
果然是李清河！
省委副书记，苏庆阳最大的政敌！
"还有呢？"
"这些年，我一共为他们杀了十二个人，都是一些不听话的官员或者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柳天罡开始详细交代，"每次的联络人都是周成，钱都打到瑞士的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