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涛被留置的消息传出去，整个省城都炸了锅。
第二天上午，华泰矿业的总经理张明就带着律师团队，直接冲到了省政府信访办。
“我们要投诉！要申诉！”张明在接待大厅里拍着桌子，“刘海涛同志是被诬陷的！昆阳市纪委滥用职权，恶意陷害国家干部，严重损害了我们企业的合法权益！”
接待的工作人员被吓得够呛，赶紧往上汇报。
很快，这事儿就传到了冷凯耳朵里。
省委办公楼，书记办公室。
冷凯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建国，你怎么看？”
田建国五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此刻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冷书记，这事儿处理得太草率了。”田建国说，“刘海涛同志是省国土厅的副厅长，昆阳市纪委凭什么直接把他带走？程序上就站不住脚。”
“关键是时机。”冷凯把材料扔在桌上，“稀土矿招标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苏庆阳和那个林枫，摆明了是在搞事情。”
田建国推了推眼镜：“我听说，是林枫让苏楠盯上刘海涛的。这小子现在虽然被降职了，但手还是伸得挺长。”
“不能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了。”冷凯站起来，走到窗前，“华泰矿业那边我了解过，是正规企业，手续齐全。林枫这是打着反腐的旗号，破坏投资环境。”
“冷书记，您准备怎么办？”
冷凯转过身，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明天不是有常委会吗？正好，我要在会上提这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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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省委常委会。
会议室里，十一个省委常委坐成一圈。
冷凯坐在首位，苏庆阳坐在他对面。
“同志们。”冷凯敲了敲桌子，“今天除了讨论既定议题，我还要提一个临时动议。”
众人都看向他。
“关于林枫同志频繁干预经济活动的问题。”冷凯的语气不紧不慢，但每个字都砸得很重，“最近一段时间，林枫同志以发改委主任和稀土矿专项工作组监督顾问的身份，多次越权执法，严重影响了我省的投资环境和经济秩序。”
苏庆阳眉头一皱，但没有说话。
冷凯继续说：“就拿青龙山矿点的事来说，林枫同志不经过充分调查，就直接扣押人员和设备。齐鲁矿业是有正规手续的企业，结果被他搞得停工停产，损失巨大。现在企业已经向省政府投诉，要求赔偿。”
组织部长王明接过话：“冷书记说得对。我也听说了这个事儿。林枫同志确实有点过于激进了。”
政法委书记张强也点头：“是啊，发改委主任的职责是项目审批和宏观调控，不是执法部门。他这样频繁地直接干预企业，容易造成误会。”
冷凯看了苏庆阳一眼，继续说：“还有这次刘海涛同志的事。刘海涛是省国土厅的副厅长，昆阳市纪委有什么权力直接留置他？就算要调查，也应该由省纪委来做。这种越级办案，程序上完全不合规。”
田建国立刻附和：“我认为冷书记说得很有道理。刘海涛同志在国土系统工作多年，业务能力强，口碑也好。现在就因为几张照片、一块手表，就被扣上受贿的帽子，未免太草率了。”
“田部长。”苏庆阳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刘海涛的案子，是有充分证据的。他收受华泰矿业80万元贿赂，泄露国家机密数据，这些都有人证物证。昆阳市纪委的调查程序完全合法合规，已经报省纪委备案。”
“备案是备案，但这个案子的起因就有问题。”冷凯打断他，“林枫同志以什么理由去查看投标文件的？发改委主任有这个权限吗？”
“他是以稀土矿专项工作组监督顾问的身份，配合纪委进行专项检查。”苏庆阳说，“这是省里批准的工作安排。”
“监督顾问？”冷凯冷笑一声，“我看他现在做的事，已经远远超出顾问的范畴了。青龙山抓人，投标文件调查，现在又盯上了刘海涛。苏省长，你不觉得林枫同志的权力太大了吗？”
苏庆阳盯着冷凯：“冷书记，林枫同志依法履职，何错之有？难道打击腐败、维护国家利益，也有错吗？”
“我没说打击腐败有错。”冷凯的语气变得更冷，“但方式方法要对。像林枫这样，动不动就扣人扣设备，动不动就把企业搞得人心惶惶，这不叫打击腐败，这叫破坏经济秩序。”
宣传部长刘强也说话了：“我同意冷书记的看法。最近企业界的反应很强烈，都说云江的投资环境变差了。我们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在反腐的问题上，矫枉过正了？”
苏庆阳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老陈，其他常委都是一副赞同冷凯的表情。
这个局面，他早就预料到了。
“冷书记。”苏庆阳深吸一口气，“我想提醒大家，华泰矿业这个企业，背后很可能存在严重的利益输送问题。如果我们现在因为一些企业的投诉，就放松警惕，将来出了事，谁来负责？”
“苏省长这话说得太严重了。”田建国笑了笑，“华泰矿业是合法注册的企业，有正规的营业执照和资质证明。你说他们有利益输送问题，证据呢？”
“证据纪委正在调查。”
“调查可以，但不能影响企业的正常经营。”冷凯说，“现在的问题是，林枫同志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我建议，暂时免去他稀土矿专项工作组监督顾问的职务，让他专心做好发改委的工作。”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了几声附和。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这样安排比较合理。”
苏庆阳的脸色变了：“冷书记，林枫同志在稀土矿监督工作上做出了很大成绩。现在正是关键时期，突然免职，这不合适吧？”
“不合适？”冷凯抬高了声调，“我看很合适。苏省长，你不能因为林枫是你的人，就护着他。我们是讲原则的，不是讲关系的。”
“冷书记，我不是护着谁。”苏庆阳也有些动怒，“我是实事求是。林枫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因为一些企业的无理投诉，就把他拿下，这对整个反腐工作都是一种打击。”
“反腐工作要做，但不能不择手段。”冷凯拿起桌上的文件，“这是华泰矿业、齐鲁矿业等几家企业的联合投诉信。他们说林枫滥用职权，恶意打压企业，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合法权益。还有这个，这是昆阳市一些企业家的联名信，要求撤换林枫。”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拍：“这就是民意！企业界的民意！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苏庆阳盯着那些文件，心里一沉。
这些投诉信和联名信，明显是有人组织的。冷凯这是有备而来。
“我不同意。”苏庆阳斩钉截铁地说，“林枫同志依法履职，没有任何过错。我不同意免去他的职务。”
“那就投票表决。”冷凯也不再废话，“同意暂时免去林枫稀土矿专项工作组监督顾问职务的，请举手。”
王明第一个举手。
田建国、张强、刘强、老赵、小周……一只只手举了起来。
最后，九比二。
只有苏庆阳和老陈投了反对票。
冷凯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样定了。会后起草决议，明天正式宣布。”
苏庆阳紧握着拳头，脸色铁青。
他知道，这只是冷凯的第一步。接下来，还会有更狠的招数等着林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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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冷凯回到办公室。
王明跟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冷书记，今天这个会开得漂亮。苏庆阳那边彻底被压住了。”
“压住是压住了，但还不够。”冷凯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林枫这小子太能折腾，必须彻底把他废掉。”
“冷书记，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冷凯吸了口烟，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该用非常手段了。”
王明愣了一下：“什么手段？”
冷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是我。”冷凯的声音变得很低，“计划可以启动了。对，就是那个。”
他顿了顿，又说：“记住，要做得干净点。不能留把柄。”
挂了电话，冷凯对王明说：“有些事，你不用知道太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王明心里一颤。
跟了冷凯这么多年，他太了解这个书记的风格了。
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心狠手辣。
一旦决定要动手，就绝不留情。
“我明白。”王明说。
“去吧。”冷凯挥了挥手，“明天记得把免职决议发下去。动作要快。”
王明点点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冷凯一个人。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林枫啊林枫，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
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愣头青。
最后都死得很惨。
你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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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林枫接到了苏楠的电话。
“常委会开完了。”苏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结果不太好。”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冷凯提议免去你稀土矿专项工作组监督顾问的职务。”苏楠说，“投票结果是九比二，只有我父亲和老陈投了反对票。”
林枫沉默了几秒钟。
果然。
他早就料到冷凯会出这一招，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还有其他的吗？”
“暂时没有。”苏楠说，“但我感觉这只是开始。会后冷凯让王明去办公室，两个人关着门谈了半个小时。我怀疑他们在商量对付你的其他办法。”
林枫点了根烟，深吸一口。
08年的红塔山，味道还是那么呛。
“苏书记，帮我盯紧冷凯。”林枫说，“他肯定还有后招。”
“我知道。”苏楠顿了顿，“林枫，你要小心。冷凯这个人不好对付。”
“我明白。”
挂了电话，林枫靠在椅背上，脑子飞快地转。
免去监督顾问的职务，这只是第一步。
冷凯真正想要的，是彻底把自己搞废掉。
下一步会是什么？
停职？调离？还是直接抓起来？
林枫掐灭烟头，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非常手段。
这四个字，在脑海里反复盘旋。
冷凯说的“非常手段”，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枫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不会是……
他猛地站起来，拿起手机拨通了程刚的号码。
“程厅，立刻给我安排几个人，24小时保护我的家人。”
程刚愣了一下：“林枫，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解释。”林枫的声音很急，“还有，让高铮带人到我家附近守着。如果有任何可疑的人，立刻抓起来。”
“明白，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林枫又给陈雅打了过去。
“陈总，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异常情况？”陈雅想了想，“没有啊。怎么了？”
“你最近小心点。”林枫说，“特别是晚上，别一个人出门。保镖要贴身跟着。”
“林主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陈雅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
“我不确定，但宁可信其有。”林枫说，“记住，任何可疑的人、可疑的车，都要报警。”
“好，我知道了。”
打完这两个电话，林枫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坐回椅子上，点了根烟。
如果冷凯真的要用“非常手段”，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两个方向：
一是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制造意外。
二是栽赃陷害，直接把自己送进去。
前者更阴毒，但也更容易暴露。
后者更隐蔽，但需要时间准备。
林枫觉得，冷凯很可能两手都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