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钱卫东回答，"这个人之前在市财政局工作，突然被提拔为巡视组办公室主任，据说背景很深。"
刘明辉插话道："我听说这个林枫年纪很轻，才三十出头，能当上这个位置确实不简单。"
张建设也说道："而且听说他之前表现很平庸，突然就飞黄腾达了，肯定有高人指点。"
钱永昌放下茶杯，脸色更加凝重。
"我的人最近告诉我一个消息，听说那个林枫最近在查明德职业技术学院的项目。"
说到这里，钱永昌的目光在刘明辉和张建设脸上停留了几秒。
"当年我的手法比较粗暴，那个项目留下不少烂摊子。你们三个人兜得住吧？"
听到这话，刘明辉和张建设的脸色都变了。
刘明辉紧张地问道："钱老，您确定他在查明德学院的项目吗？我们怎么没听到风声？按理说如果真要查我们，应该会有人来调取资料才对。"
张建设也着急地说："是啊，我们民政局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这个项目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查？"
钱永昌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巡视组会提前通知你们吗？人家暗中调查，等你们知道的时候，证据都收集得差不多了。"
钱永昌伸手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重新点了一支烟。
"而且我听说，这个林枫很有手段。之前抓雷鸣和柳天罡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这种人不会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钱永昌虽然退休了，可影响力依然很大。
钱卫东正是靠着他的关系才当上了昆阳市委书记。
而且最重要的是，钱永昌跟省委副书记李清河还是多年的挚友。
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过，关系非常铁。
也正是靠着这层关系，钱卫东才和李清河有所接触，在省里有了自己的靠山。
除此之外，钱永昌的门生故旧遍布昆阳市各个部门，很多消息连钱卫东都不清楚，他就能先知先觉。
比如这次明德学院的事情，钱卫东就完全不知道。
钱卫东脸色微变："是吗？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事儿。果然叔叔的消息比我这个现任市委书记还灵通，晚辈真是羞愧难当啊。"
他转身看向刘明辉和张建设，语气变得严厉："明辉、建设，你们两个可是志强和德才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他们两个现在都不在了，但作为晚辈，也要给前辈们守好名声啊！"
明德职业技术学院当年是在钱永昌的主持下，由当时的教育局局长王志强和民政局局长赵德才共同实施的。
王志强在五年前因为贪污受贿被判刑，在监狱里病死了。
当时很多人都说他是被灭口的，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赵德才三年前出车祸身亡，事故现场很蹊跷，也有人怀疑是被暗杀的。
刘明辉和张建设是这两个人最得意的门生，从科员一路提拔上来，也一起参与过明德学院项目。
所以这里面的脏事烂事，他们都有所经手，也清楚得很。
听说林枫重点调查这个项目，两人心中也是一惊，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个林枫也真是的，"刘明辉皱着眉头说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不去查科技园项目，不赶紧想着把周明远捞出来，反而盯上咱们教育和民政口的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建设也抱怨道："就是啊，科技园那边问题那么大，牵扯那么多人，他不去查，偏偏来查我们这边的老项目。"
刘明辉越想越气："而且明德学院项目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的情况也很复杂，就算有点问题，也是历史遗留问题，应该从宽处理才对。"
张建设也说道："当年的决策都是集体做出的，我们只是执行者。而且当时确实是为了发展昆阳市的教育事业，出发点是好的。"
钱卫东摆摆手："听说林枫搞了个什么全市自查，查出八千多个项目问题来，但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估计他们巡视工作开展不下去了，病急乱投医，寻思能查一个算一个，把明德这个项目给给咬住了。"
他说话的时候用拳头敲着沙发扶手："妈的，真他妈倒霉！怎么偏偏就被他盯上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那个项目处理得更干净点。"
钱永昌听着三人的抱怨，心里也有些不安。
明德学院项目当年确实问题很大，不仅侵占了向阳孤儿院的土地，补偿款也被大量克扣。
更要命的是，当时为了强拆孤儿院，还出了人命。
虽然事后做了处理，但总归留下了隐患。
钱永昌摇摇头："卫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省里搞这么大动作，派了省巡视组下来，你也不能让人家无功而返啊。"
他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要不给人送两条小鱼尝尝鲜，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嘛。实在不行你就把那个周明远给人家放了，让他们有个交代。"
刘明辉连忙说道："不过钱老，我觉得这个项目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该销毁的资料早就销毁了，好多当事人也都退休或者去世了。他查什么都查不出来，让他随便查吧。"
张建设也附和道："是啊，当年经手这个项目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现在留在昆阳的没几个了。而且我们事后也做了很多善后工作，不会有什么漏洞的。"
钱卫东也跟着说道："叔叔，周明远不能放。科技园项目那么多事儿，总得有个替死鬼啊，我们准备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到他脑袋上。要不然找谁去背这个锅啊？"
他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走了两步："现在市委常委里，除了周明远都是自己人。他不背锅，难道让我们自己人背锅吗？"
钱永昌琢磨了一下。
钱卫东说得有道理，市委常委里除了周明远之外都是自己培养的人，确实不好找人背锅。
而且周明远这个人一向刚正不阿，经常跟他们作对，早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卫东说得也是，咱们昆阳就周明远这么一个刺儿头，不处理他还处理谁呢？"
然后他转向刘明辉和张建设，叮嘱道："虽然你们有把握，但也不要大意。回去再好好检查一遍，不要有任何漏洞让他抓住。"
刘明辉保证道："钱老放心，我已经让人把教育局的档案室彻底清理了一遍，凡是跟明德学院有关的资料都重新整理了。"
张建设也说道："民政局那边我也安排人检查过了，该销毁的早就销毁了，该修改的也都修改了。"
钱永昌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特别是向阳孤儿院的事儿，"钱永昌压低声音，"当年那事儿闹得不小，万一被翻出来就麻烦了。"
听到"向阳孤儿院"这几个字，刘明辉和张建设的脸色都变了。
那件事是他们心中永远的阴霾，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要被提起。
当年为了给明德学院腾地方，他们强拆了向阳孤儿院。
那个收养了几十个孤儿的老太太陈淑芬，为了保护孩子们，跪在推土机前哀求。
结果被无情地碾压致死。
这件事当时在昆阳市引起了很大轰动，但最后被强行压下去了。
"钱老，您提这个干什么？"刘明辉有些紧张地说道，"那件事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
张建设也说道："是啊，当时我们做了很多善后工作，不会有人再提起的。"
钱永昌摇摇头："你们太天真了。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彻底解决，只能是暂时压下去。一旦有人要查，肯定会被翻出来的。"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特别是那些孤儿，虽然当时年纪小，但现在都长大了。万一有人找到他们，让他们作证..."
"不会的。"张建设赶紧说道，"那些孤儿当时都被分散安置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而且他们当时年纪小，记得的东西有限。"
钱永昌听了这话，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但他还是不放心，继续叮嘱道："你们两个回去之后，一定要把手下的人都管好了。特别是那些知情的老员工，千万不能让他们乱说话。"
"这个您放心。"张建设说道，"当年参与的人我们都安排得很好，该提拔的提拔了，该照顾的照顾了。他们不会乱说的。"
刘明辉也说道："而且就算有人想说，也没有证据。当年的档案我们都重新整理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
钱永昌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记住，这事儿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前途，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重新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林枫这个人既然能当上巡视组办公室主任，肯定不是善茬。你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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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红色的宝马X5在昆阳市的夜色中穿行，车内的王丽娜紧握方向盘，心情五味杂陈。
副驾驶座上那几个精美的礼品袋在路灯的照射下若隐若现，香奈儿的包装盒、茅台酒的红色包装、拉菲酒庄的标识——这些加起来价值十几万的奢侈品，本来是她用来贿赂林枫的筹码，现在却像烫手山芋一样让她心烦意乱。
"林枫这个混蛋！"王丽娜咬牙切齿地骂道，但声音里更多的是恐惧而非愤怒。
车载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当红歌手的流行歌曲，但王丽娜完全没心思听。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林枫在车里说过的话：
"王丽娜，你能问出这种问题，就是犯了一个本末倒置的错误。"
"夫妻之间知根知底，李大庆手里有什么秘密，王丽娜多少会知道一些。"
"如果这件事儿是要背叛你老公李大庆呢？"
王丽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枫现在是省巡视组办公室主任，手握实权，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学英语老师。
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像蚂蚁和大象。
更要命的是，她今天脑子一抽，在市纪委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前，拎着十几万的奢侈品去找林枫，这已经构成了行贿罪的确凿证据。
就算林枫现在不追究，这个把柄也永远掌握在他手里。
"妈的，早知道就不应该去招惹林枫。"王丽娜懊悔不已，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配合林枫，出卖自己的丈夫；要么拒绝合作，等着进监狱。
想到监狱里的生活，王丽娜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女人，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苦？
而且，她还有女儿王思思要考虑。
女儿现在在昆阳市最好的国际学校上学，每年学费十几万，如果自己进了监狱，女儿的前途也就毁了。
"为了思思，我也必须保住自己。"王丽娜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至于李大庆...
王丽娜想起这个窝囊废丈夫，心中就一阵厌恶。
这么多年来，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靠她的辅导班，李大庆那点副科长的工资根本不够家用。
而且这个男人胆小怕事，关键时刻靠不住，还不如她一个女人有魄力。
既然林枫要她出卖李大庆，那就出卖吧。
反正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要为自己和女儿的前途着想。
打定主意后，王丽娜加快了车速。
二十分钟后，王丽娜开车回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家。
这是一套一百四十平米的三室两厅，装修得很豪华，光是装修费就花了三十多万。
停好车后，王丽娜拎着那几个沉甸甸的礼品袋上了楼。
刚拿钥匙开门，里面就传来了李大庆愤怒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王丽娜推门而入，看到平日窝囊的李大庆一反常态，此刻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脸色铁青，眼中冒着怒火。
茶几上摆着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五粮液，看起来他已经喝了不少。
"大庆，你怎么了？"王丽娜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我怎么了？"李大庆猛地站起来，指着王丽娜的鼻子咆哮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不知道吗？你怎么招惹了林枫那个瘟神？现在好了，全家都要跟着你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