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马上过来。"李秀芳答应道。
挂断电话，钱永昌重新点燃一支烟，开始思考该怎么套话。
李秀芳这个人他了解，胆子比较小，平时做事很谨慎。
如果稍微施加一点压力，应该能让她说实话。
五分钟后，李秀芳敲响了钱永昌的房门。
"请进。"钱永昌坐在沙发上，语气很严肃。
李秀芳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钱老，您要核实什么账务？"
"先坐下。"钱永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李秀芳小心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很拘谨。
钱永昌仔细观察着李秀芳的表情，然后开门见山："我刚才听到你和小雅在聊一些传言。"
李秀芳的脸色立刻变了："钱老，我们就是随便聊聊，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没有恶意。"钱永昌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但是这种传言如果传播开来，影响会很不好。你说的那个消息，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李秀芳显然很紧张，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也是偶然听到的。"
"偶然听到的？"钱永昌眯起眼睛，"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这种事情能随便传播？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否则我立刻让院长把你开除。"
李秀芳听到"开除"两个字，脸色瞬间苍白。
她这个年纪，如果失去工作，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单位。
"钱老，您别生气。"李秀芳的声音开始颤抖，"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传播谣言的。"
"那你就老实说，消息到底从哪里来的？"钱永昌加重语气，"还有，具体是哪个领导的儿子？你都知道什么？"
李秀芳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双手不停地搓着："钱老，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领导的儿子。"
"那消息来源呢？"钱永昌紧逼不舍。
李秀芳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陈雅教给她的说辞："我...我有个侄子在市纪委工作。"
"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科室？"钱永昌立刻追问。
"叫李德龙，在办公室工作。"李秀芳编造道，"前几天他来我家吃饭，无意中提到了一句。"
钱永昌皱起眉头："他具体怎么说的？"
"他说有一次去省巡视组办公室送文件，正好路过林枫主任的办公室。"李秀芳按照陈雅的指导继续编造，"门没关严，他听到里面在说要处理某个市领导的儿子，还说要拿下什么项目之类的。"
"还有呢？"钱永昌追问。
"他说林枫主任还提到了录音录像什么的，说证据很确凿。"李秀芳继续说道，"但具体细节我侄子也不清楚，毕竟他只是路过，听到那么几句。"
钱永昌听完这些话，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如果李秀芳说的是真的，那林枫确实掌握了某个市领导儿子的犯罪证据，而且这些证据是录音录像形式的。
结合最近的情况分析，这个"市领导的儿子"很可能就是赵天宇。
"你侄子还说了什么？"钱永昌继续问道。
"就这些了。"李秀芳摇头，"我一个中年妇女，也听不太懂这些事情。而且我侄子也交代了，这种事情不能往外说，会惹麻烦的。"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小雅？"钱永昌的语气带着指责。
"我...我就是觉得这事挺新鲜的，想跟人分享一下。"李秀芳低下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钱永昌盯着李秀芳看了一会儿，感觉她应该没有撒谎。
一个普通的财务人员，也不太可能编造得这么详细。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随便传播。"钱永昌警告道，"如果让我知道你到处乱说，立刻开除。"
"是是，我保证不再乱说了。"李秀芳连连点头。
"好了，你回去工作吧。"钱永昌挥了挥手。
"那账务..."李秀芳试探地问道。
"没什么账务问题，就是想了解一下刚才的事情。"钱永昌说道。
李秀芳如释重负，立刻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钱永昌点头。
李秀芳离开后，钱永昌立刻反锁房门，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分析刚才得到的信息。
从李秀芳的描述来看，林枫确实在处理某个市领导儿子的案子，而且掌握了录音录像等确凿证据。
虽然李秀芳不知道具体是谁，但结合最近的情况，钱永昌基本可以断定就是赵天宇。
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就非常严重了。
林枫完全可以用这些证据威胁赵天宇，逼迫他交出明德职校的项目。
赵国强为了保护儿子，很可能会妥协。
一旦林枫控制了明德职校的改造工程，操场下面的秘密就危险了。
钱永昌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额头上开始冒汗，手心也变得湿润。
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当时为了强拆向阳孤儿院，他亲自到现场督战。
陈淑芬那个老女人不识时务，居然敢阻挠推土机作业。
在争执过程中，陈淑芬被推土机碾压致死。
当时为了避免影响太大，他下令连夜处理尸体，草草埋在了明德职校的操场下面。
那时候明德职校还在建设中，操场刚刚平整完毕，正准备铺设跑道。
他们在操场东南角挖了一个两米多深的坑，把陈淑芬的尸体匆忙掩埋。
为了掩盖痕迹，他们还在上面浇了水泥，然后铺上土层，最后按原计划建设跑道。
整个过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且这些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被收买了。
他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埋在地下。
钱永昌想到这里，手不由得又摸了摸左臂上的疤痕。
当时陈淑芬在临死前拼命反抗，指甲确实抓伤了他的手臂。
虽然伤口不深，但确实出了血。
如果尸骨保存得比较好，指甲里的DNA很可能还能检测出来。
这可是直接的物证，一旦被发现，他不仅要面临法律制裁，还会身败名裂。
七十多岁的人了，如果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那真是死不瞑目。
钱永昌在房间里踱了几圈，心跳越来越快。
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能坐以待毙。
首先要确认消息的真实性，然后想办法阻止林枫拿到明德职校的项目。
如果实在阻止不了，就要想办法提前处理掉操场下的"麻烦"。
钱永昌拿起座机，开始拨打钱卫东的办公室电话。
但电话响了几声后，传来的是秘书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市委办公室。"
"我是钱永昌，找钱卫东。"钱永昌说道。
"钱老您好，钱书记正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秘书回答。
"什么会？什么时候结束？"钱永昌着急地问道。
"市委常委会，估计要开到晚上七点左右。"秘书回答。
钱永昌看了看表，现在才下午四点半，还要等两个多小时。
"告诉他，我有急事找他，让他开完会立刻给我回电话。"钱永昌强调道。
"好的，我会转达的。"秘书答应道。
挂断电话，钱永昌又拿起手机，拨通了钱卫东的私人号码。
但手机提示关机，显然是在开会期间关闭了。
钱永昌放下手机，烦躁地点燃了一支烟。
现在只能等钱卫东开完会了。
但他实在坐不住，决定再打几个电话了解情况。
钱永昌拨通了赵国强的办公室电话，但得到的回复是赵市长也在开会，而且是同一个常委会。
看来今天的常委会议题比较重要，主要领导都在参加。
钱永昌只能耐心等待，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地抽烟。
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抽了五支烟，烟灰缸里堆得满满的。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钱永昌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
如果消息属实，那场激烈的斗争即将开始。
而他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能撑得住吗？
钱永昌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干休所安静的院子。
其他老干部都在房间里午休，或者在活动室里打牌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为二十年前的罪行担惊受怕。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都像一个小时。
钱永昌不停地看表，盼着常委会早点结束。
终于，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七点一刻。
钱永昌立刻拿起手机，重新拨打钱卫东的号码。
这次电话通了。
"喂，舅舅。"钱卫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
"卫东，你现在方便说话吗？"钱永昌压低声音问道。
"方便，我在办公室。"钱卫东回答，"您有什么事？"
"你在赵国强旁边吗？帮我问问赵天宇最近怎么样，还有明德职校项目的进展。"钱永昌的语气很严肃，"要注意观察他的神情，有没有不自然和紧张。"
钱卫东听出了叔叔语气中的紧张："出什么事了？"
"你先别管"，钱永昌催促道，"赶快问！"
此时此刻，钱卫东拿着会议记录本走出会议室，正好碰上从另一间会议室出来的赵国强。
两人在走廊里相遇，钱卫东主动上前打招呼："国强，你那边的市长办公会也开完了？"
"刚结束。"赵国强整理了一下领带，看起来心情不错，"今天主要是听取各部门的工作汇报，没什么大事。"
钱卫东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对了，天宇最近怎么样？我好久没见到这孩子了。"
"挺好的，一切正常。"赵国强回答得很自然，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年轻人嘛，精力旺盛，天天在外面忙各种事情。"
钱卫东观察着赵国强的表情："那明德职校的项目怎么样了？"
"马上要开标了。"赵国强显得很有信心，压低声音说道，"一切都安排妥当，没什么好担心的。疯狗那边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资质、报价、施工方案都没问题。"
"评标专家那边呢？"钱卫东问道。
"早就安排好了。"赵国强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说道，"五个评委，三个是我们的人，剩下两个虽然不是嫡系，但也不敢乱来。"
"那就好，这个项目确实重要。"钱卫东点头道，"部长要来视察，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赵国强拍了拍钱卫东的肩膀，"晚上有空的话，叫上钱老来山水别墅坐坐，咱们好久没聊了。"
"行，我晚饭后就过去。"钱卫东答应道。
两人在走廊里又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各自回到办公室。
钱卫东刚坐下，就立刻拨通了钱永昌的号码。
"舅舅，是我。"钱卫东的语气轻松了许多，"我刚才跟国强聊了聊。"
"怎么说？"钱永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带着明显的急切。
"天宇那边一切正常，国强说没有任何异常情况。"钱卫东详细汇报，"明德职校的项目也都安排妥当了，马上就要开标。"
"他具体怎么说的？"钱永昌追问道。
"说孙亮的公司准备得很充分，评标专家也都安排好了。"钱卫东回忆着刚才的对话，"国强看起来很有信心，一点都不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钱卫东说道："对了，国强邀请咱俩晚上到山水别墅一聚。"
"好。"钱永昌简单地说道，"我会过去。"
"好的，那我们晚上见。"钱卫东说完挂了电话。
钱永昌放下电话，在干休所的房间里长出了一口气。
听到钱卫东的汇报，他心情确实好了一些。
如果赵天宇真的被人抓住了把柄，赵国强不可能表现得这么轻松。
但是作为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钱永昌深知一个道理：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
既然李秀芳那里传出了这样的谣言，肯定真的有事实基础。
钱永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着。
他回想起上午李秀芳说的那些话："市里大领导的儿子"、"录音录像"、"缅甸"、"人口贩卖"。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在说赵天宇最近的事情。
虽然李秀芳说是从她侄子那里听来的，但钱永昌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