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记录本的事情后，林枫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他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刘铭正在整理柳天罡的审讯材料，张文龙还在统计各单位的自查情况，老杨在核对一些财务数据。
大家都在忙碌，但林枫知道，真正的突破口还没有找到。
"刘铭，那个柳天罡嘴硬得很，但他迟早会开口的。你先接手李强的工作，我有别的安排给他。"林枫跟正在整理案卷的刘铭说道，然后招手示意李强过来："强子，过来一下。"
李强正在整理自己的记录本，听到林枫叫他，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快步走到林枫身边："林哥，什么事？"
"跟我过来。"林枫把他拉到办公室一角，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能听到后，压低声音说道："我给你安排两件重要的事。"
李强立刻精神一振，他知道林枫要安排重要任务了："林哥，啥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第一，你现在就去教育局，把明德职业技术学院项目的档案资料全部调过来。"林枫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强的反应，"记住，是全部，不能漏掉任何一份文件。"
"明德职业技术学院？"李强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就是昨天李大庆打电话咨询的那个项目？"
"对，就是那个。"林枫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李大庆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希望这个项目免查，肯定有原因。我们要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调出来，仔细查一查。"
李强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我去教育局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吗？"
"态度要强硬一点。"林枫提醒道，"直接说是省巡视组的要求，必须马上提供全部档案。如果他们推三阻四，你就报我的名字。"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办。"李强应道。
林枫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我的私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前的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录音笔。这个录音笔很小，只有打火机大小，但录音效果很清晰。
林枫把录音笔递给李强："应该是监察二科负责教育领域的案子吧？让他们立案调查一下。"
李强接过录音笔，感觉到它的分量，心中有些疑惑："林哥，这是什么？"
"你打开听听就知道了。"林枫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听完之后你就明白该怎么办了。这件事关系到师德师风，必须严肃处理。"
李强把录音笔小心地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好的，我一会儿就去办。"
看着李强走回自己的座位，林枫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王丽娜这个老师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而她老公李大庆更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李强回到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耳机，插上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刚开始播放，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林超，周平，李旭，你们三个大傻子连定语从句都写不明白吗？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们这三头蠢驴还想不想好了？"
李强皱了皱眉头，无法理解一个老师怎么能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学生。
录音继续播放："怎么像你们三个这种败类也能考上高中的？没有辅导资料，光靠课本当然学不好英语，不补课想考好成绩？做梦吧！我的周末辅导班还有几个名额，一节课两百块，一周四节课，一个月就是三千二。"
听到"败类"和高昂的补课费，李强再也忍不住了，摘下耳机，脸色铁青："这他妈是哪的老师？有这么教育孩子的？"
张文龙抬起头："怎么了，小李？"
李强摆摆手："没事，听个录音，有点气愤。"
李强彻底明白了这个老师的用意——故意不好好上课，逼迫学生上她的辅导班。
三千二百块钱在2008年绝对不是小数目，比普通工人的月工资还高，家庭困难的学生根本负担不起。
李强摘下耳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林枫走了过来："怎么样？听完了？"
李强点点头，脸色依然很难看："听完了，林哥。这个老师简直就是败类！哪有这么教书的？"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你把这个录音交给市纪委了吧？"林枫坐在李强旁边，"这不是简单的师德问题，而是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
李强攥紧了拳头："这种人怎么能当老师？简直是在祸害孩子！"
"这个老师叫王丽娜，是我弟弟林超的英语老师。"林枫说道，"不过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怎么说？"李强问道。
"王丽娜的老公叫李大庆，就是昨天打电话咨询明德职业技术学院项目的那个教育局基础教育科副科长。"林枫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想想，一个副科长的老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搞有偿补课，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李强点点头，"王丽娜和李大庆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大鱼是背后的保护伞，那我现在就去办这两件事。"
"等等。"林枫叫住了他，"去市纪委的时候，你直接找陈亮。他是监察二科的科长，人比较正派，而且最近在办何晴的案子，我对他比较放心。"
"好的，我记住了。"李强点头，"陈亮科长，监察二科。"
"还有，"林枫提醒道，"交录音的时候要说明情况。告诉他这是省巡视组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的师德师风问题，希望市纪委能够认真对待。"
李强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收到！放心吧林哥，这件事我肯定盯住了，绝对要让这个王丽娜得到应有的教训！"
"记住，态度要坚决，但程序要合规。"林枫最后叮嘱道，"我们是在依法办事，不是在意气用事。"
李强点点头，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我明白。林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看着李强离开的背影，林枫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王丽娜这种败类老师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问题在于整个教育系统的腐败。
而李大庆，很可能就是打开这个黑幕的钥匙。
安排完工作后，林枫决定亲自去明德职业技术学院看看情况。
毕竟，柳天罡承诺要给出的线索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柳天罡交代出来的信息，能够影响整个云江省的政治生态，这也是苏庆阳最需要的情报。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兑现自己的承诺，让柳天罡看到刘明辉和张建设受到惩罚。
而明德职业技术学院，很可能就是突破口。
林枫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把重要的材料锁进抽屉里。
然后拿起车钥匙，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我出去办点事，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林枫走出市纪委大楼，从地下停车库开出那辆二手桑塔纳。
虽然有些旧，但发动机保养得不错，开起来还算顺手。
车子启动后，林枫沿着市区的主干道向明德职业技术学院驶去。
车子很快到了明德职业技术学院所在的区域。
这里位于昆阳市的西郊，周围都是一些老旧的建筑和小工厂。
明德学院就坐落在这样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
林枫把车停在学院门口附近的一个停车位上，下车后站在路边观察着这所学校。
此时正是上学时间，学生和家长人来人往。
但林枫敏锐地注意到，这里的氛围和普通学校很不一样。
路边三三两两聚着一些染着黄毛的中专生，正在聊着天。
他们的穿着打扮很另类，有的戴着耳环，有的纹着纹身，说话的语气也很像社会上的小混混。
"哎，听说狗子又进去了。"一个瘦高的男生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是吗？这次关多长时间？"另一个胖一点的男生问道，声音里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有些兴奋。
"听说得关两个月。"第一个男生弹了弹烟灰。
"才两个月啊，不算什么。"胖男生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上次故意伤人被抓了，关了小一年呢。"
"你那次是怎么回事？"旁边一个女生好奇地问道。
"就是跟别的学校的人打架，我用砖头砸了那小子的脑袋，血流了一地。"胖男生说起这事来一脸得意，"后来我爸花了几万块钱才把我弄出来。"
林枫听得直摇头。
这些孩子说起违法犯罪就像在讨论天气一样轻松，完全没有是非观念。
可见这所学校的教育出了多大问题。
这些学生的家长在一旁听着，也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甚至有些家长还在跟别人炫耀自己孩子的"英雄事迹"。
"我们家小明上次跟人打架，把对方打得住了一个星期医院。"一个中年妇女得意地说道，"后来对方家长来求情，我们还没理他们。"
林枫暗自叹息，这样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怎么可能培养出好孩子？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学校大门时，看到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场景。
学校大门口板板正正地站着两排学生，大概有二十多个人。
他们穿着的不是校服，而是西装革履。
男生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女生穿着超短的职业裙和黑丝袜，脚上踩着高跟鞋。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学生胸前都挎着绸带，上面用金色的字体写着"为学校争光"几个大字。
他们站得笔直，看起来严肃认真。
但仔细一看，这些学生的眼神都很木然，显然是被强迫站在这里的。
林枫驻足观看，心想今天难道是有什么重要领导来视察学校？
怎么搞得这么正式？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的中年男老师走向大门，只见这两排学生立刻齐刷刷地鞠躬九十度，然后大声喊道："欢迎李老师来校！欢迎李老师来校！"
那个李老师显然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学校，甚至没有看这些学生一眼。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走过来，学生们又齐声喊道："欢迎王老师来校！欢迎王老师来校！"
林枫看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学校，简直就像是酒店的迎宾队伍。
更让他震惊的是，不管是什么级别的老师，这些学生都要鞠躬欢迎。
哪怕是一个普通的任课老师，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一个路过的家长似乎看出了林枫的疑惑，主动过来解释："这位同志，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
"是的。"林枫点点头，"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每天早上都要这样。"家长一脸自豪地说道，"学校说这是在培养学生的礼貌意识和服务精神。"
"服务精神？"林枫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
"对啊，学校说了，我们这些学生将来都要到社会上工作，必须要学会尊重领导，服务领导。"家长继续解释道，"这样的训练对他们将来的工作很有帮助。"
林枫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愤怒。
学校明明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是培养学生独立人格的圣地，可这所学校却堂而皇之地给学生灌输这种奴性思想。
这不是在培养人才，而是在培养奴才！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辆黑色的奥迪A6缓缓驶向学校大门。
看到这辆车，站在门口的学生们立刻变得更加紧张。
他们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得更直了。
奥迪车在门口停下，几个女学生立刻簇拥过去，动作娴熟地拉开车门。
从后座下来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秃顶老头，穿着灰色的中山装，肚子很大，走路有些摇摆。
这个老头一下车，两旁的学生立刻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响亮的声音："欢迎校长来校！欢迎校长来校！"
声音震耳欲聋，连附近的居民都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热闹。
那个校长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待遇，他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像皇帝一样在学生们的簇拥下走向学校大门。
为首的四个男学生紧紧跟在校长身后，像保镖一样护送着他。
其中一个学生还主动为校长拿着公文包，另一个学生为他撑着太阳伞。
林枫看到这里才完全明白，这哪里是有什么领导来视察，只不过是这所学校每天的例行公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