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组织部。
部长马华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秘书敲门进来："部长，马秘书来了。"
"让他进来。"马华放下手中的笔。
马俊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马部长好。"
"小马啊，什么事？"马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同时打量着马俊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马俊坐下后，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建国市长让我来通知您一声，关于孙德虎同志和赵国忠同志的人事安排，需要组织部准备一下材料。"
马华的眉毛挑了挑，但脸上没有露出太多表情："具体是什么安排？"
"孙德虎同志拟任副市长，分管发改和城建。"马俊一字一句地说道，同时观察着马华的反应，"赵国忠同志拟任市委专职副书记。"
马华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心里快速盘算着。
两个实权职位，赵国强这是要一口吃下啊。
而且看这架势，是先斩后奏，根本没有征求其他常委的意见。
“可是，周明远的案子还没判，名义上他还是专职副书记。”
“这点您不用担心，周明远的案子是铁案，很快就会见分晓，您只管准备人事任命材料就行了。”
"这个安排，钱书记知道吗？"马华看似随意地问道。
马俊早有准备："市长说会在常委会上正式提出来，到时候大家一起讨论。"
"哦。"马华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了。赵国强这是要在常委会上搞突然袭击，不给钱卫东准备的时间。
"马部长，"马俊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材料，"这是两位同志的基本情况，您看看还需要补充什么。"
马华接过材料，粗略翻了翻。
材料做得很详细，工作经历、主要成绩、获得荣誉等等，一应俱全。
看来赵国强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
"材料我收下了。"马华把材料放在办公桌上，"组织部会按程序准备相关文件的。"
"那就麻烦马部长了。"马俊站起身来，"市长还特别交代，这件事暂时保密，等常委会通过后再公布。"
"我明白。"马华也站了起来，"组织工作有组织纪律，这个不用市长提醒。"
马俊听出了马华话里的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笑脸告辞。
送走马俊后，马华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想了想，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钱书记，是我，马华。"他压低声音，"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电话那头，钱卫东正在办公室看文件。
听到马华的声音，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老马，什么事？"
"刚才马俊来过了。"马华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钱卫东听完后，沉默了几秒钟："两个职位都给他的人？"
"是的。"马华确认道，"而且看样子，是要在常委会上直接宣布。"
"谢谢你告诉我。"钱卫东的声音有些冰冷，"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钱卫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猛地站起身来，把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砰！"
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溅了一地。
秘书听到声音，赶紧推门进来："书记，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碰掉了。"钱卫东强压着怒火，"你收拾一下。"
秘书赶紧拿来扫帚和抹布，默默地收拾着。
他跟了钱卫东好几年，知道书记生气的时候最好不要多嘴。
等秘书出去后，钱卫东拿起外套："我出去一趟，有急事再给我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干休所。
钱卫东快步走进钱永昌的套房，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消散。
"舅舅，出事了。"钱卫东进门就说。
钱永昌正在喝茶，看到侄子的表情，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事这么急？坐下慢慢说。"
"赵国强那个王八蛋！"钱卫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要提拔孙德虎当副市长，赵国忠当专职副书记。"
"什么？"钱永昌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马华刚给我打电话，说马俊去组织部通知准备材料了。"钱卫东越说越气，"两个实权职位，他连问都不问我一声，这不是明摆着没把我们钱家放在眼里吗？"
钱永昌慢慢放下茶杯，脸色阴沉下来。
他在官场混了一辈子，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赵国强这是要把权力全部抓在自己手里，彻底架空钱家。
"他现在越来越嚣张了。"钱永昌缓缓说道。
"可不是吗。"钱卫东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这个市委书记成了摆设，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大事小事，他都是先做决定，然后才通知我。"
他停下脚步，看着钱永昌："舅舅，这样下去，我们钱家在昆阳真的要没有立足之地了。要不...要不我提前退休算了，跟您到干休所养老来。"
钱永昌摇了摇头："现在退缩，只会让赵国强更加肆无忌惮。"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我在昆阳经营了几十年，门生故旧遍布各个委办局。就算退休了，影响力还在。他赵国强想一手遮天，没那么容易。"
"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啊。"钱卫东愤愤不平。
钱永昌转过身来："他之所以敢如此放肆，肯定是有所依仗。"
"什么依仗？"钱卫东问道。
钱永昌沉默了一会儿，走回沙发前坐下："明德职校的项目马上要开工了吧？"
"是的，听说下周就开工。"钱卫东点头。
钱永昌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猜，赵国强是想用陈淑芬的尸体这个来要挟我。"
钱卫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老狐狸，真的是太阴狠了。"
"我早就对他不放心了。"钱永昌叹了口气，"现在看来，他的狼子野心已经很明显了。"
钱卫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林枫挖吧？"
钱永昌没有立即回答。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似乎在思考什么。
"卫东，"过了一会儿，钱永昌开口了，"有些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钱卫东疑惑地看着叔叔。
"昨天，我去见了林枫。"钱永昌缓缓说道。
钱卫东大吃一惊："您去见林枫？为什么？"
钱永昌把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包括李秀芳透露的消息，他对林枫的试探，以及林枫的反应。
钱卫东听得目瞪口呆："您是说，林枫可能掌握了赵天宇的把柄？"
"很有可能。"钱永昌点头，"张胜达还在坚持竞标明德职校的项目，如果没有特殊的信心来源，他不会这么执着。"
"如果真是这样..."钱卫东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么？"钱永昌看着侄子。
"可以联合林枫，对付赵家。"钱卫东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钱永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是一副围棋。
"来，陪我下盘棋。"钱永昌在棋盘前坐下。
钱卫东虽然心急，但还是坐到了对面。
他知道叔叔的习惯，重大决定前总要下棋思考。
两人默默地下着棋，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下了半个小时，钱永昌突然说道："你说，现在的局面像不像这盘棋？"
钱卫东看了看棋盘，黑白双方杀得难解难分："确实很像。我们和赵家，就像黑白两方。"
"不。"钱永昌摇了摇头，"是三方。还有林枫。"
他拿起一颗白子，放在棋盘的一个关键位置："你看，如果这里突然出现一颗子，整个局面会怎样？"
钱卫东仔细看了看，倒吸一口凉气："黑棋的大龙危险了。"
"对。"钱永昌放下棋子，"林枫就是这颗关键的子。用好了，可以改变整个局面。用不好，可能会被反噬。"
"那您的意思是？"钱卫东追问。
"与虎谋皮，需要极大的智慧和勇气。"钱永昌缓缓说道，"但是现在，我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赵国强已经露出獠牙了。如果我们再不行动，就真的来不及了，我明天再去找一趟林枫，探探他的底。"
"还有，"钱永昌提醒道，"常委会上，如果赵国强真的提出人事安排，你不要明确反对。"
"为什么？"钱卫东不解，"难道就这么便宜他？"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钱永昌解释道，"我们要先弄清楚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而且，公开反对也没用，赵国强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常委会上支持他的人占多数。"
"那我就装作勉强同意？"钱卫东领会了叔叔的意思。
"对，但要表现出不满。"钱永昌指点道，"让赵国强知道你不高兴，但又不至于彻底翻脸。这样可以麻痹他，让他以为我们只是生闷气。"
钱卫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送走侄子后，钱永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陷入了沉思。
桌上的棋盘还摆在那里，黑白双方厮杀正酣。
他拿起一颗黑子，在手里把玩着。
七十多岁的人了，本来应该安享晚年，却还要为二十年前的事情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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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九点，钱永昌的黑色奥迪A6再次停在市纪委大楼门口。
司机小张下车开门，看着钱永昌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里，心里直嘀咕。
昨天才来过，今天又来，钱老这是怎么了？
门卫老刘看到钱永昌，赶紧起身敬礼。
昨天钱老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稀奇。
钱永昌这种级别的老领导，平时都是别人去拜访他，什么时候见过他主动来纪委？
"钱老，您又来了。"老刘恭敬地说道。
钱永昌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往里走。
电梯里，钱永昌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里还在盘算。
昨晚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想。林枫到底掌握了什么？
赵天宇那小子真的被录音录像了？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电梯门开了，钱永昌走出来，正好碰到李强。
"钱老，您来了。"李强赶紧打招呼，"林主任在办公室。"
"嗯。"钱永昌应了一声，径直走向林枫的办公室。
林枫正在看文件，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是钱永昌，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钱老，您这是打算在我们这儿安家了？"林枫站起身来，调侃道，"要不我给您安排个办公室？"
钱永昌听出了林枫话里的讽刺，但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林主任说笑了。"
林枫心里暗想，看来老狐狸果然上套了。
"走吧，还是去小会议室谈。"林枫拿起茶叶罐，这次特意选了一盒上好的龙井。
两人再次来到小会议室，林枫亲自烧水泡茶。
"钱老，这次给您泡点好茶。"林枫一边倒水一边说道，"昨天的茶确实差了点，今天补偿您。"
钱永昌看着林枫熟练的泡茶动作，心里更加不安。
这小子太沉得住气了，明明手里有底牌，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茶泡好了，林枫给钱永昌倒了一杯。
钱永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确实是好茶。
但他现在哪有心思品茶，放下茶杯，直接开口："林主任，咱们就别绕圈子了。你到底掌握了什么？"
林枫看着钱永昌焦急的样子，知道火候到了。
"钱老既然这么直接，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林枫站起身来，走到会议室角落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打开，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钱永昌的眼睛紧紧盯着林枫的动作。
林枫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调出一个文件夹。
"钱老，您看看这个。"林枫双击打开一个视频文件。
屏幕上出现的画面让钱永昌瞳孔一缩。是何晴的卧室，赵天宇正俯身在何晴耳边说话。
"何晴，你听着。当初在天上人间，我精心准备的迷药计划，就是被你这个贱女人破坏的..."
赵天宇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本来想把你送到缅甸那边的园区，让你下半辈子生不如死。那边的园区专门收这种女人，进去了就别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