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边境战事,赫连嘉最近很是废寝忘食,晚膳将过,赫连嘉草草用了几口便撤下了膳食,张英一边伺候皇帝洗漱一边向皇帝回禀,“皇上,今日皇贵妃娘娘带着贴身丫头去了日月坛。”
“喔?”赫连嘉似乎是有些惊讶,放在水盆中的手静默了一下,然后才从中拿出。
“是,之前皇后娘娘去了一趟,听说发了好大的脾气,之后皇贵妃娘娘便带着丫头去了日月坛,奴才刚才悄悄遣人去看过了,娘娘一身素衣脱簪落饰正跪于祖宗面前诚心礼佛,想来必定是因为十一皇子的缘故。”
张英仔细的将日月坛之内的境况述说一边,好半天,赫连嘉才如释重负的叹口气,“这二十年来,朕总算是没有看错她。”
赫连嘉心头浮现起一抹淡淡的高兴,说实话,这些天来,他一直未进过后宫,按着瑶筝的性子,她一定会来求自己宽恕佑昕,赫连嘉害怕看到那样的情况,害怕自己对心爱的女人心生失望,可是,十天过去了,瑶筝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反应,甚至连请安都不曾来过一次。他的心,也因为如此,而稍稍有些松懈,却不曾想,她,居然不声不响的去了日月坛!
“娘娘一向颇有慧心,此次去日月坛,娘娘必定是心有愧疚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才没知会一声就去了,这样的娘娘,让奴才心里好生的敬佩。”
“心有愧疚?”赫连嘉疑惑的看向张英,张英赶忙低下了头,“奴才逾矩擅自揣度主子心意,还请皇上责罚。”
“无妨,你说!”
“十一皇子此番惹下如此大的祸事,娘娘担心皇子,却未来向皇上求情,这足以说明娘娘责怪自己管教无方才给皇上给国家添了这样的麻烦,却又不能眼看着皇上处置皇子,无奈之下,只得去日月坛祖宗面前诚心跪求,希望祖宗能宽宥皇子保佑大夏。奴才也有母亲,知道天下间的母亲最心疼自己的孩子,如今皇贵妃娘娘能狠心做出如此举动,奴才心里怎能不心生敬佩?”
张英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潮湿,赫连嘉淡淡看张英一眼没有开口说话,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日月坛潮湿阴冷,现下已经是入冬时节,皇贵妃素来体弱,你悄悄去一趟,朕不想皇贵妃再有任何问题。”
“是,奴才即可去办。”
张英一躬身倒退几步就要出钦安殿,赫连嘉突然一怔,出声唤道,“慢。”
“皇上,可还有吩咐?“张英又走回到皇帝身边,赫连嘉略一沉吟,开口吩咐道,“你找人将皇贵妃去日月坛一事散布于朝臣知道,该怎么说,不用朕教你了吧?““••••••奴才明白了,皇上放心,奴才有分寸。“对着赫连嘉淡淡一笑,张英快速躬身退出了钦安殿。
天色渐渐将晚,辽阔的大草原上一片幽静,沉沉的黑幕一点一点渲染着天空,最终,似幕布一般将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耀月静静的躺在草原上看着天空,这些日子以来,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数星星,这样躺着,感觉天空仿佛就在自己眼前,伸出手,就能碰触,如此浩瀚广阔,却离自己这样的近,每当这时候,耀月都觉得自己特别的渺小。
“这里的冬天不比京城,万一冻着了怎么办。“耀月正出神的看着天空,身后冷不防的冒出一道声音,仰起头,佑谨正自上而下的看着自己,耀月一慌,赶忙坐了起来。
“给王爷请安。“福福身,耀月低头说的小声,佑谨将手上的衣服小心的披在耀月身上,这才伸手扶起她。
“入夜之后不要躺在这里,寒气会伤身。“佑谨仔细看着耀月淡淡嘱咐道,自那日回营,耀月就不曾对他多说过一句话,他知道耀月在躲着她,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不容自己随便接近,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想靠近她,在心中嗤笑一声,这一可,佑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是,奴才记住了。“点点头,耀月接受佑谨的好意,佑谨一笑,看向耀月,”你现在是公主,不要再自称奴才了。““••••••是。“心中一凌,耀月猛然间回神,是,她现在是公主,是他名义上的妹妹,身份地位已经决定一切,他们终究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看着耀月黯然伤神的样子,佑谨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这几日来,她瘦了很多,他知道她寝食难安,知道她心里有多大的压力,可是他却不能放手,不能将她送去图们,这样想着,心上顿时涌起一阵自责和痛苦。
“王爷•••••“抬起眼睛,耀月一恍惚,待反应过来,慌忙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摸,佑谨眼神一闪,极快速的揽住了她的腰,”你准备从此就这样跟我生分了么,你准备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我有交集了吗??““你….你放开我。“佑谨的味道毫无预警的窜入耀月的鼻子里,那味道那样的熟悉,足以勾起往日里她和佑谨之间的点点滴滴,耀月心一慌,下意识想推开佑谨,却无奈佑谨力道之大是她所不能抗衡的。
“王爷,不要再错下去了,那后果,是你和佑昕都承担不起的,我求你了,放我走吧?““在你眼里佑昕就那样重要吗??“佑谨心头一怒吼出声,是,他是自私,他是小心眼,他就是受不了耀月时时刻刻嘴里都记挂着佑昕!
“对我来说,你和佑昕一样重要,无论失去你们当中的哪一个,我都承受不起。这场战乱总有落下帷幕的那一日,你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引颈就戮吗?不,我做不到,如果是那样,我必定不能苟活于人世!!“说着说着,不争气的泪水便顺着脸庞滑落,耀月心头一颤,再也承受不住的哭出声,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的她就要疯掉,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改变那个让人心惊的结局,可是她不要看着佑谨和佑昕死去,也不要看着他们下半辈子因为自己而受人摆布,那将是比死还痛苦的事情!
“耀月•••••“心疼的伸出手,佑谨缓缓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耀月,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看到那样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嫁给苏戈尔泰,你是我的女人,我有能力保护你,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放心,我一定能保护你。““自那日跟佑昕回营已经有十日,在这十日间甘南和柳州相继陷落,甘州也岌岌可危,为了留住我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你要我怎能安心?佑谨,停下来吧,好吗,和亲是我自愿的,你不要再为了我做傻事了,好吗?“耀月的脸庞此时完全被泪水所浸湿,好似一颗宝石上面蒙了一层水气,有种不真实的美感,佑谨眼光一冷,直直的看向耀月,耀月有些心虚的低下眼睛,下意识的避开了佑谨的注视。
“耀月,我自问算是了解你几分,我想知道,你真正来和亲的原因是什么?“佑谨看着耀月的眼光很是专注,耀月转过头顿了顿,才开口,“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相信,如果单纯是因为那个,你自己会有能力解决的,再不济,京里还有佑闽护着你,你不可能也不能够为了这样的原因就主动请求做和亲公主,这里面,一定有我和佑昕都不知道的原因,也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们的原因,我说的可对。“从最初知道耀月肯来和亲,佑谨就起了疑,京中的探子回禀耀月是为了不让知秋做和亲公主才牺牲了自己,这样的理由虽然说得过去,可佑谨相信,这充其量就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原因,并不可能是这个!!
“没有别的原因,只有这个。“别过眼睛,耀月躲过佑谨的眼神,每当他的眼神波澜不惊时,她就有一种错觉,觉得那双眼睛能看透世间所有的一切。
“那人一定是威胁了你,你为了保护某个人,迫不得已的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是耀月你要知道,只要那人活着一天,威胁就存在一天,你成了和亲公主图们王后,苏氏一门就再也跟你脱不了关系,如果有一天那人再次拿这份威胁出手,你准备怎么办?“冷静下来,佑谨看着耀月一针见血的击中要害,耀月一惊,心中一痛,闭上眼睛微微喘了几口气,佑谨见状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由此看来,这威胁对于你来说是致命的。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那个人可以威胁你,是不是也可以威胁苏定兴?“佑谨试探的看向耀月,耀月瞳孔猛地一收缩,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