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死了人,家属来闹事。”
“又因邵家之前还拖欠工钱,工人就彻底闹了起来。”
林然将目光移到南茉身上,继续道:“你父亲就是在闹事的时候,被其中一个激动的工人用砖头砸到脑袋去世的。”
南茉握着杯子怔住了。
她喃喃道:“所以这场意外,是邵家导致的。”
这一刻,南茉终于明白了。
为何周雪兰提及她爸爸的死总是不自然。
为何邵家对当年的事总是避而不谈。
愤怒、悲痛,一下子在胸腔炸开,逼得南茉眼尾泛红。
她扯起唇,讥嘲地笑,“邵家,真是好一个邵家。”
林然望着他,沉默了会,然后扯了张纸巾递过去。
“谢谢。”
南茉接过纸巾按在眼角,擦去泛起的眼泪。
她缓了会,再抬眸时,喉腔还有几分哑。
“林医生,那你找我,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林然面无表情的面皮微抽 动了下,“我就是死者家属。”
南茉愕然。
对方一字一顿地道:“脚手架和支架断裂倒塌,不是意外,我要邵家人罪有应得。”
不是意外?
南茉思绪顿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她惊道:“是因为材料有问题?”
“是。”林然点头,“我一直怀疑是这个问题。”
“当时一起的人说,那个支架和脚手架,都是突然断裂的。”
搭建的操作平台,都是能够承受住一定重量的。
除非材料有问题,否则不会突然断裂倒塌。
南茉同样明白这点。
她手指摩挲着杯子,也明白了林然找她的意图。
“你没有实质性证据,所以想找我帮忙。”
林然坦然承认了。
南茉将杯子放到桌子上,轻声道:“可是我和邵家决裂了。”
“我猜到了,没关系。”林然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全凭你自愿,况且具体怎样找证据,我们也还需另行商议。”
闻言,南茉隐隐有点奇怪。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邵家的建材有问题?”
“我大学的时候。”
南茉更奇怪了,“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找我帮忙。”
按理说,林然怀疑邵家,必然就会调查。
她和邵家的事虽不是人所周知,但并非隐秘。
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可林然此前没有来找过她。
“我知道当年有人被激动的工人砸死了,但不知道是邵南川的司机。”
“这件事邵家隐瞒得很好。”
南茉和邵家的关系,邵家没有太多隐瞒。
但是她父亲的死和工地的联系,被邵家死死瞒了下来。
那时候林然只以为那是邵家另外作的孽,所以没有在意南茉。
南茉蹙眉,“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和你的父亲长得很像。”林然盯着南茉的脸,沉声道。
电光火石间,南茉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因为我被网暴,你看见了我的照片。”
林然“嗯”了一声。
他仰头饮了口酒,没有告诉南茉。
他发现南茉和当年工地上看见的那个无辜被牵连的人长得很相似后。
就找到了照片中的超市,和打探到南茉住处。
然后在那里蹲点了近两个星期。
南茉因为车祸受伤,近两个星期没有出门。
若非这次讲座,他怕是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林然喝完杯里的酒,想了想,没有告诉南茉这件事。
毕竟听起来,还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
“你考虑得怎么样。”林然问。
南茉指尖蜷缩起来,她抿唇想了良久。
然后抬头看着林然,“我和你合作。”
她不想她爸爸死得不明不白。
还有工地上死的另一条人命。
闻言,林然却没有应她,而是道:“你和邵霆川关系不错。”
他垂下眼,声音冷静,没有任何波澜。
“邵家出事,邵霆川也会出事。”
“他现在是名动京都的大律师,真相大白后,他就会变成罪犯的儿子。”
林然抬起眼,紧盯南茉双目,“他会身败名裂。”
南茉很浅的笑了下。
“林医生,我可能总是很心软。”
所以明明邵霆川懦弱退缩,可念在往日情分,她还是没有揭穿对方的澄清。
“但是我不是圣母,更不会因为他,让我爸爸死得不明不白。”
她的声音不重也不大,但清晰且坚定。
林然定定看着南茉,良久,他站起身来到南茉跟前,朝她伸出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南茉抬手握了上去。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不是喝了酒吗?”
林然道:“可以叫司机。”
于是南茉又跟着林然的车,回到了南岸。
下车后,林然想送她上去,南茉拒绝了。
“这里都是平地,而且里面设施很完备,我一个人就能上去。”
她怕要是撞见季宴礼,怕是又说不清了。
想到季宴礼的胡搅蛮缠,南茉觉得还是小心点好。
然而,她没想到,念头刚起,她就看见了季宴礼。
除此之外,还有谢清清。
两人就站在季宴礼那辆张扬的跑车旁。
季宴礼眉宇带着不耐烦,谢清清看着似乎想凑上去。
他们也都望了过来。
季宴礼目光冷了下来,从林然身上挪到了南茉身上。
“南茉?”
谢清清眼睛微动,故意上前想抱住季宴礼的胳膊。
南茉抿着唇看着她动作。
只见谢清清才贴上去,季宴礼就将她甩开了。
不仅如此,男人拍了拍方才谢清清贴到的地方,拧眉厌烦地道:“谢清清,找别人抱去。”
南茉不抿唇了,她跟林然道别。
等林然上车后,她划着轮椅来到季宴礼旁边。
季宴礼烦躁地扫她一眼,唇角一掀,正想嘲讽她两句。
南茉及时在他出声前,抬手牵起了季宴礼的手。
“宴礼哥哥。”南茉故意学谢清清。
季宴礼浑身都僵了,拧眉看着南茉。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这是想干什么。
南茉弯起唇角,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气谢清清。
她进一步将手指插 进季宴礼的指缝间,两人十指相扣。
“我们回家吧,我饿了。”
季宴礼轻吸了口气,眼睛盯着他们相扣的手,“啧”了一声。
他用力晃了一下手,剑眉斜斜挑起,眉宇还残留着两分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