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的婚事好不容易告了一段落,这晌,阿古拉带着萨仁上门找陵川来了。
原来,萨仁那日从路府离去之后,仍旧一直居住在云归楼。那封她亲笔所写的家书,约摸十来天左右便送到了阿古拉手中。阿古拉见信中只提她要与陵川成婚,只字未提与陵川相识、相定终身的经历,心中有些疑虑,依萨仁的性子,倘若两情相悦不可能不说。放下信件,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武城县。
曼珠出嫁之后,陵川便回到了仁济堂,一是三年之期未到,二是他与嫣然的关系让他十分尴尬,在路府的每一分钟都令他如坐针毡。虽然,他未单独见过嫣然,但不知道为何,自从嫣然失忆之后哪怕与她呼吸同一片的空气都让他十分在意。
罗儿被送走之后,雅园如今彻底空了下来。从前这里仆人本就不多,如今都打发到其他院里去了,越发显得冷清。经过商议之后,路府准备重新修整一番,皓颐堂的枯井被掩埋,雅园重新修缮为书斋,而整个皓颐堂的后院也和后花园联通,路府焕然一新。
立夏将至未至的日子里,阿古拉风尘仆仆地来到了武城县,直奔路府而来。不一会,阿古拉和路正霆就在客厅里见面了!
“久仰路老爷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阿古拉上门叨扰,还望路老爷见谅!”阿古拉虽是蒙古人,但他长期与汉族人打交道,对汉人的礼仪了解得十分周全。
“哪里,哪里!说到底,您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快,请上座!”路正霆心中原有几分芥蒂,见阿古拉为人豪爽知礼,心中也稍稍宽慰了几分。“萨仁姑娘怎么没有和您一起过来?”
“我那女儿不知轻重高低,胆大妄为,我若先见她,她定然不愿与我坦然相告这婚事的原委,所以我贸然前来,想先问问陵川少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古拉有几分无奈。“还有您刚才说的救命恩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其实陵川也不在府里,既然您过来了,我这就差人去喊他回来。”路正霆向德叔交待了几句,德叔便退下了。“其实,上个月小女不慎坠入枯井之中,差点一命呜呼,是萨仁姑娘取了一颗还魂丹,救了小女一命!”
“还魂丹?”阿古拉一脸震惊。这还魂丹一事他可是从未告诉过萨仁,她怎会······
“您别误会,那日萨仁正好在小女房中,被霍大夫发现她的身上有一股还魂草的味道,这才机缘巧合发现了还魂丹,萨仁心地善良,毫不吝啬将还魂丹相赠,这才救了小女一命。”路正霆说着便起身,向阿古拉深深的鞠了一躬。阿古拉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
“路老爷,不必挂怀。这还魂丹虽是稀世珍宝,但我也希望萨仁永远都不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同样身为父亲,我自然能理解失去爱女的恐慌和痛苦,这件事情我不会计较,您放心好了。”阿古拉一脸诚恳地说道。“再说了,原本就是路公子救我在先,倘若没有这机缘,小女也不会恰好就救了路小姐。”
“无论如何,您与萨仁都是小女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路正霆有生之年绝不能忘。”路正霆心中十分感动。
“路老爷,我真正疑惑的是,小女怎会与路公子定下终身?这太突然了!”阿古拉没有忘记此行来的目的,他疑惑不解地问道。
说起来,阿古拉对陵川的印象十分好,他为人仗义、善良,处事又颇为稳重、周全,倒不失为一个女婿的最佳人选,只是草原与中原习俗不同,要克服这种种差异谈何容易?而且蒙古与武城县相距千里,嫁女他不舍,入赘只怕部落里的人不服,倘若陵川是蒙古人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个中原的白面书生,将来想要继承阿古拉的事业和衣钵只怕是难上加难。近些年,草原上游牧部落转而经商的越来越多,阿古拉的事业也不断受到冲击,幸亏商会里各部落相互扶持,不至于出现太大问题。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商会会长的儿子那日松对萨仁一向殷勤,倘若萨仁无意于他,他最终也会失去这层屏障,面临新的危机。
“阿古拉,我敬你是条汉子,你为人坦荡,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陵川与小女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原本就是我属意的女婿人选。”路正霆坦然说道:“陵川的身世并不如你所见,他是我妻子的奶娘之子。”
“原来如此!”阿古拉恍然大悟道。“既然陵川公子与另千金情投意合,又怎会与萨仁······”
“因为还魂丹!”路正霆说道:“当日,萨仁姑娘答应将还魂丹赠与小女,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陵川与她成亲!”
“你说什么?”阿古拉惊得说不出来话,难怪女儿对二人生情之事只字不提,原来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阿古拉一瞬间气得涨红了脸,颤抖着双手,恨不得立刻找来萨仁当面对质。
“阿古拉,你先别急。陵川既已答应了这门亲事,他自然不会赖掉,我路正霆白白得了实惠,心中也是着实不安。”路正霆惭愧地说道:“让萨仁写信知会你是我的意思,并非我存了私心,想再挽回什么,只是儿女的婚姻大事不可过分草率,若萨仁执意要嫁,我答应过陵川会为他置办一间三进以上的宅院,以路家少爷的全部礼制迎娶萨仁。”
“路老爷,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了。”阿古拉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他顿时觉得自己在路府已经待不下去了。“我先去见见我女儿,稍后,我定与她同来,让这件事情有个定论。”阿古拉说罢便匆匆离去了。在漫长的岁月中,他虽有愧于萨仁的母亲,但对萨仁他如同掌上明珠般疼爱,如栋梁之才般抚养,对萨仁也是给予厚望,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一个路陵川,如此作践自己。阿古拉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