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听见了外面屋内的嘈杂之声,雀陌远远从殿中跑出来。立马就看见了我被无颜一路抱着上来,不由地大惊失色,口中喃喃自语:“莫不是我眼花了?能看见无颜踏入我的宫中已是不易,如何怀中怀抱了一个。买一送一吗?”
腹诽是如此腹诽,他脸上扬起了喜色,快步就往下跑来迎我们。我和他也是许久未见,如今看见印象之中的这个哥哥依旧如此意气风发心中也免不得觉得欢喜。要不是得搂着无颜的脖颈,我一定会张开臂膀给雀陌一个大大的拥抱。
如今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这人喜欢热闹,喜欢江湖称呼远大于王家体面,我张口远远便喊道:“三哥。”别人瞧见他都恭恭敬敬地称一声“三殿下”或是“三王兄”。乍一听见我如此喊他,雀陌心头一热,脚下又快走几步。
无颜望着他越发近了的身形,面具之下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复杂。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憎恶,却先弯了腰,形态显得恭敬万分。恭敬的另一层意味便是疏离,雀陌只是为人豪爽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得。
他的脚步停得有些错乱尴尬,却是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将我从无颜的臂弯当中接了过去。而他看见我左手上那把深深刺入肉中的匕首,瞬间大惊:“这是怎么了?你和谁打架对面下这么重的狠手?”
说着又换了副口气,显得义愤填膺:“你说是谁,哥帮你把他腿打断。”
“大太子。”
“哦,我们进去吧。”
我好悬眼珠子没掉出来,这,这江湖人士都这样势利眼么?“喂,你不是说帮我把他腿打断么?你怎么没下文了呀。”我半开玩笑地膈应他,雀陌一脸的不以为意:“俗话说,不识时务非好汉。再说,我也打不过他。”
却不曾想,一边总是保持着不言语姿态的无颜却忽然冷笑了一声。那笑声之中,三分嘲讽,七分不屑。我觉得无颜作为下人,这个自觉性实在是不太好。这也就是我们,要是换了别的宫的主子,那必然是要将他治罪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雀陌听见这一声笑,整个人却僵了。我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死紧,像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我不明所以,只是觉得雀陌看着无颜的眼神变得十分的尴尬,磕磕巴巴地解释起来:“其实,其实也不是。就是,就是这个报仇吧。那他总得讲个策略。鑫儿你打仗的,也学过兵法,你也知道一昧往上冲那就和莽夫一样吧。”
“恩,怕不是人死了你的时机才会出现。”无颜道。我觉得奇怪,三王兄是这宫中少有的好人,而无颜虽说性格古怪但是心地善良。何故他和雀陌初次见面竟然气氛会变得如此剑拔弩张。哦,也可能不是初次见面,莫非是他们之前就有过节?
我着实是打心眼里佩服无颜的胆识,身无长物却浑身是胆,谁都敢得罪,确实是条好汉。看着呆若木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我觉得他着实是可怜见了些,拍拍他的胸口:“把我放下来吧,在抱下去我都要摔倒地上了。”
听我这么说,雀陌低头一看。只见我像是一条软弱无骨的鼻涕虫,从他双臂中间已经滑下去大半了,忙又将我扶稳站好。好像是怕无颜再说什么,他拉着我要往宫里带:“走吧,先进去。我叫太医把你手中的伤口处理好。也不知道这东西上有没有被淬上毒。”
进了殿中,我道:“看来父王还真是宠爱你的母亲。这么多好东西,我在别的妃嫔殿中见都没见过。”雀陌带我到一边的客座旁坐下,不以为然地挑挑嘴角:“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怎么这么俗气呢?在这儿老实坐着,我给你拿伤药去。”
我嘴角一抽:“不叫御医么?你自己给我包扎?”雀陌洋洋得意:“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得涕泪四溅?江湖儿女嘛,这点小事哪里能够去劳烦太医,都是做哥哥的应该做的。”我拼命摇头:“您老人家可在一旁找个凉快地儿呆着吧,我等下还是自己回去找我府上的姑娘包扎。”
无颜站在我的身后,瞥着雀陌又是冷冷地笑了一声。雀陌好像真的很怕无颜似的,见到他这样,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和我打嘴仗。也只好悻悻地将手上的东西放了回去:“也是哈,姑娘家总比大老爷们儿的动作细。”
我扶着额,觉得这个三王兄实在是太狗腿了一些。忽然想到自己来此处的目的,刚想开口,宫外却传来好多人“噼噼啪啪”的脚步声。雀陌奇道:“我这宫中平日里头不见着人影上门,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听他这么说,无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我们三人站成了一条直线,雀陌在最前端,而无颜站在我的身后。彼时我们的注意力都被门口的响动吸引了过去,我之前手上的伤口又失了太多的血。
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只高高扬起的手化作凌厉的手刀,狠狠地劈在了我的脖颈上。我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晕了过去,整个身子因为失去了支撑。像是一个大麻袋一样倒在了地面上。
“杀人了,杀人了!”无颜的嗓音响起,带着深深的恐惧。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利刃,正是雀桐捅在我手上的那把。他跌跌撞撞一路往前跑,没有反应过来的雀陌见到他一身的血,下意识地去扶了他一把。
这一扶雀陌理所当然的对上了无颜的脸,却是浑身剧震,不可置信挪不开眼:“你,你••••••”
而就在这时,殿门口缓缓出现了马公公的身影。无颜双耳微动,对雀陌勾勒出一个妖异的笑容,口型微张:“这是你欠我的,该还给我了。”压根不容的雀陌反应,无颜一把推开了他,向前扑倒。正好扒拉着马公公的靴子。
冷不防面前冲出来一个血人自然是吓得不轻,马公公惨叫一声往后倒去:“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