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龙雨晴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陈凡!那块地不能碰!”
“我知道。”
陈凡侧过头,看着她抓着自己胳膊微微发颤的手,眼神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放心。”
他只说了两个字。
可就是这两个字,却让龙雨晴莫名地安下心来。
台上的主持人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猛地喘上一口气,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变了调。
“一……一千万!一号贵宾出价一千萬!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更高的?”
没有。
当然没有。
谁会为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去得罪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在他们眼里,敢碰这块地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一千万一次!”
“一千万两次!”
“一千万三次!成交!”
“咚!”
木槌重重落下,声音沉闷,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每个人的心头。
全场哗然。
然而,拍下这块不祥之地的陈凡,却连看都没看舞台一眼。他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向二楼一间不起眼的贵宾包厢。
那里的窗帘,刚刚被人慌乱地拉上了。
陈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戏,该开场了。
一瞬间,整个会场数百道目光,幸灾乐祸、怜悯、嘲讽、好奇,尽数汇聚在角落里那个男人身上。
“哪家的愣头青?赵天明的地也敢碰,活腻了?”
“看着面生,估计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云城的水有多深。”
“有好戏看了,赵天明那伙人可不是善茬。”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陈凡恍若未闻,端着香槟,对着那些探寻的目光遥遥一敬,自顾自地抿了一口。
那份从容,让不少人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拍卖会结束,宾客散场。
龙振华大马金刀地走了过来,他身后只跟着龙雨晴。
老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在陈凡身上来回扫视。
“小子,胆子比我想的还大。”
“龙老说笑了。”陈凡放下酒杯,语气平静,“拿了您的请柬,总要做点事。”
龙振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
“好!有魄力!”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凑近了些。
“不过,你今天这一锤子,砸的可不止是一块地。”
“还砸了某些人的脸面。”
“脸疼了,他们可是会咬人的。”
陈凡笑了。
“那就把牙给他们一颗一颗,全都拔了。”
龙振华一愣,随即发出一阵畅快的低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带着女儿离开。
等人流散尽,陈凡拿出手机,拨通了刀疤的电话。
“人都齐了?”
“齐了!老板,七家人,一个不少!”刀疤的声音里透着兴奋,“那两个外省的,我派兄弟坐头等舱给请回来的,路上还给他们讲了几个笑话,就是不怎么好笑。”
“干得不错。”
陈凡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眸光比夜还冷。
“明天一早,东郊工地。”
“把家伙事都带上。”
“挖土的,还有……收尸的。”
……
第二天,清晨。
云城东郊,荒废了三年的工地。
半人高的杂草在晨风中摇曳,锈迹斑斑的钢筋水泥裸露在外,像一头沉默巨兽的森森白骨。
七个死者的家属被带到工地门口,看着眼前这片吞噬了他们亲人的土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茫然,没人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死死攥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阳光灿烂。
陈凡就站在他们面前。
“三年前,他们告诉你们,你们的亲人是意外,是失踪。”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天,我带你们来接他们回家。”
这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泣。
张伟的父亲,那个在筒子楼里一夜白头的男人,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
“陈先生……您……您是要帮我们打官司吗?”
“我不打官司。”
陈凡打断他,目光扫过所有人。
“我只打阎王。”
话音刚落,工地外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刀疤带着十几号人,开着一辆挖掘机和两辆皮卡,浩浩荡荡地驶了进来。
“老板,设备到位,随时可以开工!”刀疤从车上跳下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金属探测仪,活像个要去盗墓的。
“开工。”
陈凡一声令下。
挖掘机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铁铲撕开沉寂了三年的土地,深深扎了进去。
一铲,又一铲。
被压实的泥土层层翻开,阳光终于照进了那片从未被触碰过的黑暗。
当挖到近三米深的时候。
“咔嚓!”
一声清脆的异响。
一个挥动铁锹的兄弟动作一僵,铁锹像是碰到了什么石头。
他蹲下身,用手小心翼翼地扒开湿润的泥土。
下一秒,他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向后跌坐在地,脸色煞白。
“老……老板……有……有东西!”
陈凡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蹲下身。
泥土中,一截森然的白骨,暴露在阳光下。
是一根人的腿骨,上面还有几道清晰的断裂痕迹,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重物活生生砸断的。
他站起身,看向已经围过来的刀疤等人。
“继续挖。”
“挖干净。”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挖掘机再次轰鸣。
半小时后。
当挖掘机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坑底,一具残缺不全的骸骨,静静地躺在那里。
紧接着,在它旁边不远处,第二具、第三具……
整整七具骸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交错堆叠在深坑底部。
像是一场被草草掩埋的邪恶祭祀。
站在工地门口的七个家属,在看到那些白骨的瞬间,所有的坚强轰然倒塌。
张伟的父亲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扒着泥土,浑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砸进尘埃里。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野兽般的呜咽。
“伟子……儿啊……爸来接你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响彻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其余的家属也纷纷跪倒在地,哭声连成一片,充满了绝望与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