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定是有点儿毛病。
沈姝微这般想。
可看侯爷那副神情,若是不答应他这要求,他是决计不会同意施针。
“好,微儿答应谢哥哥。”
谢景晟很满意,缓缓颔首。
随后,他是坐直了身,缓缓将长衣脱掉。
沈姝微尽管是读了许多医书,也利用药草在兰溪治疗过许多顽疾。
可……这毕竟是她初次施针,也是初次真真正正要见男人身体。
紧张到额头不住渗出细微汗水来。
紧抿着唇瓣,不想看,可又不得不看。
谢景晟脱衣时,背对着她,待得脱掉中衣后,她最先见到他宽阔肩膀。
纵然是没见过真正男人,可她毕竟是对木偶假人了若指掌,也曾经在家中那具等真人身高的人偶上熟略穴位所在,对男体比例极其了解。
此番,谢景晟躯体,在她看来,几乎完美。
要比人偶更加健壮,可比例更趋完美,肩膀处肌肤,也显得光滑细腻。
只是若是与元哥哥相比,大概还是要差一点的吧?毕竟元哥哥肌肤,是逆天存在。
沈姝微心中斟酌。
可不自觉竟而将两个男人放在心中对比,实在有些羞耻,回过神后,她面颊又是忍不住泛红。
中衣脱落时,她愣住了。
那本该是净滑如丝后背上,却是纵横遍布着看上去触目惊心鞭痕。
她心猛然打了个紧,不自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谢景晟回眸,眸色阴冷。
她惧怕那道目光,方才生生将嘴巴捂住,可眉宇中所流露出的惊异,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
鞭痕密布,其中有些年代久远,有些却似是新添,是要每一鞭都深入皮肉,才会留下这般恐怖痕迹来。
到底是什么人,竟而胆敢鞭打侯爷?
不知何为,沈姝微在心疼之余,竟而心中也充满了愤懑。
“可以了。”
谢景晟冷飕飕开口。
那时,他又是重新在长椅上躺下,上身已然赤果着。
胸口位置,也有鞭痕,只是痕迹要比后背上轻缓许多。
右腹下,有一处刀伤,尽管已然康复只留下疤痕,可从那道疤痕不难看出,当初那刀伤该是有多严重。
他根本不是市井传说中那般不值一文的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若是受这般多伤,而又背负这般多鞭痕,只怕早已然一命呜呼了。
谢景晟年龄其实并不大,至多比此刻的她大个六七岁样子,这般岁数,是哪里来的这一身伤呢?
沈姝微不解,但也不敢问,只是轻盈盈的在长椅旁坐下来,取针的手,已然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左手指尖儿,下意识就要去碰触他身体穴位。
“喂!”他冷冰冰发出单字音儿来。
“啊!对不起。”她方才想起片刻前对他的承诺,忙将手缩回来,只能靠眼力,去准确认定他身上每一处穴道。
好在认穴,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只是下针,则要难得多,尤其只能在单手下针而无法用另外只手辅佐的情况下。
第一针,下在承满穴上。
才只下第一针,她额头就止不住渗出细微汗珠来。
“你在怕。”谢景晟勾勒嘴角道。
这种时候,也亏得这侯爷还能笑得出来。
“微儿不怕。”沈姝微倔强,忙是抽出下一根银针,轻轻下在天枢穴上。
“呃……”谢景晟发出异声,面色锐利。
“啊,抱歉抱歉!”沈姝微满脸愧色:“这针扎歪了,很疼吗?”
问着,一脸担忧,仰着小脸蛋儿盯着谢景晟。
谢景晟面色铁青:“你到底会是不会。”
“会是会。”沈姝微满脸为难:“可从没这样只用单手下针嘛,谢哥哥既然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也只能承受着这种痛苦了呀!”
这番,谢景晟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注意了啊,微儿要下下一针了……哎呦,有歪了,很疼吧?微儿重新来……”
每一个穴位,几乎都要错那么一两次。
银针未能准确刺入穴位,该是很疼的。
可沈姝微想,与他身上那些鞭痕相比,这种银针之痛,应该算不了什么才对。
“微儿。”
每次他这般叫她,她总觉异样,就好似是有什么虫蚁,在顺着她后脊梁爬一般。
似乎不算是难受,但也称不上舒服。
“嗯?”她从鼻尖儿发出音节来,算是应答了他。
“今日从你进来之时,眉宇之间便有异色。”谢景晟似已经适应了扎错针之痛,此间竟而是怡然自得品茶:“是否沈府又发生了事,令得微儿为难?”
是没想到,这侯爷还挺有察言观色本事呢。
“没有。”她不假思索。
“微儿,你可知曾经在本侯面前试图说谎之人,最终是什么下场么?”他似乎很喜欢吓她,此番又是压低了嗓音,冷冰冰问。
这次重生,沈姝微自诩胆子是要比从前大得多了。
可偏偏这侯爷是能破了她的防般,每次惊吓,都能达到让她心惊胆寒,心跳加速效果。
手下微微颤抖,针又是扎错了。
“抱歉抱歉。”道歉之言,她已经说得很顺口了。
“本侯,会将她们舌头切断,舌根拔了。”谢景晟眯着眸子,自娱自乐般神情。
沈姝微生生吞咽唾沫:“那样,人指定是无法开口说话了,无论哪种药石都无法医治。”
“医治?”谢景晟轻蔑笑了笑:“死人有什么可医治的?在那之后,本侯会就那说谎之人丢进园林,任他们被豺狼虎豹撕扯吞噬。”
她面色发白,直勾勾盯着谢景晟。
可从他那深邃眸底中,也实在分辨不出,这番话,他到底是为了吓她胡编出来的呢?还是根本就是他自己做过的!
许是侯爷做过的吧?否则怎么能描述的那般栩栩如生呢?
“所以,微儿若不想落得那般下场,最好不要在本侯面前说任何谎言。”谢景晟见她怕了,嘴角笑意转浓:“即便是所谓善意谎言,本侯也不喜欢。”
“谢哥哥。”沈姝微吞咽唾沫,捻着银针:“可知天地之道,讲究轮回报应。今日所施恶,他日必有恶报。微儿是关切谢哥哥,才说这番话,万望以后谢哥哥万万不要做在那些恶事了……否则,纵然今日微儿用得医药医治了谢哥哥顽疾,他日也怕会飞来横祸。”
谢景晟面色陡然变了。
那神情说不上是愤怒,更多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