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持柔一言不发,一把扯住沈姝微纤细手腕,不由分说,把她拉上马车。
待马车门帘儿放下,楚持柔方才板下脸来。
“微儿!”口吻肃立,是要斥责:“这番来盛京,你怎这诸多反常?”
人已然变了,又怎能不反常呢?
可沈姝微毕竟不会顶撞娘亲,只是低着头,十根玉白指头,相互交织着。
“你也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便也该出阁了。”楚持柔心有不忍,可又不得不苦口婆心道:“微儿怎能这般不顾名誉,便在男人府上过夜?这等流言蜚语,倘若流传市井,微儿又还怎能寻到个好人家了?”
沈姝微双眸泛红,忍不住轻声抽泣。
泪雾在眼眶中凝结,如水晶般滴滴滑落。
见到女儿落泪,楚持柔心先碎了几分。
“娘亲,微儿知错了,微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哭腔带一点点撒娇味道,几乎是能够融合任何人的心。
更何况是娘亲呢?
从前,不管沈姝微犯多大错误,只要是掉几颗金豆豆,娘亲就立刻心疼的抱起她,安慰哄着,就连一个重字也不会再说。
如今也不意外。
楚持柔忙是抱紧了沈姝微,轻抚她后背:“娘亲也知道,自从上次微儿从马车上落下来,跌了脑袋,微儿做事,也诸多迷迷糊糊,那本也是怪不了微儿的。”
哎,娘亲竟而还在纠结那件事呢!
为了避免再被斥责,沈姝微还是决定三缄其口,只默默落泪的好。
“微儿不用担心,临绥他已然答应娘亲,无论如何都会医好微儿。临绥可是太医院副使,既然他开了口,就必然能做得到。”楚持柔大抵是极其信任元临绥的。
还要再去麻烦元哥哥。
她沉默,只是依旧躲在楚持柔怀中,嘤嘤嘤的哭着。
楚持柔长长叹口气:“只是不知,老夫人那关,能否过的去呦。”
娘亲自怨自艾说了许多话。
不知觉间,马车已然在盛京沈府外停下。
马夫撩开门帘子,楚持柔抱着沈姝微下了马车。
踏入沈府,还未到南苑,便见在正厅外,沈老夫人带了人,面色冷清快步走过来。
明明还拄着拐杖,也辛苦她老人家步履能那般矫健。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沈老夫人发威,怒声喝道。
“持柔见过老夫人。”楚持柔顿住步伐,盈盈福了福。
轻轻扯了沈姝微衣袖,她方才略有些不情愿道:“微儿见过祖母。”
时刻都伴在沈老夫人身侧的裴玉艳开了口:“微儿,昨晚听闻你彻夜未归呢!才这般大小女子,就在外过夜,莫不是被哪个轻薄浪子给骗了才好。”
话说得,可真难听。
一旁魏兰音嘴唇合动,眉眼不抬,一副傲慢神情。
“说,昨晚你去哪儿了?!”沈老夫人将嗓音,再度提高了许多。
是恨不能惊下来空中飞鸟一般。
“老夫人,微儿她……”
“老身没问你,让微儿自己回答!”几乎是粗暴,打断楚持柔话。
楚持柔垂眸,面露憾色,低声答了句:“是。”
“祖母。”沈姝微脆生生道:“微儿昨晚不过是在配伍药材,只是太过痴迷,望了时辰,因而才没回来而已。”
“嗤。”裴玉艳不屑笑了声:“配伍药材?可真逗。在哪儿?”
“微儿在哪儿,大伯母恐怕是管不着吧?微儿终究不是盛京沈家的人,就算有人要责问微儿,也决计轮不到大伯母您呀!”她嗓音清零,字字锋芒,嘴角含笑。
似乎是童言无忌话,却也是怼的裴玉艳哑口无言。
裴玉艳涨红了脸。
沈老夫人却是怒声喝道:“放肆!什么不是盛京沈家的人!沈家就是沈家,哪里分什么盛京兰溪了?”
将盛京兰溪分得最清的人,大概偏偏就是这位老夫人了。
沈姝微勾勒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笑来。
“你这丫头,目无家法,彻夜不归,倘若不施惩罚,恐怕将来必会辱没了沈家名头。”沈老夫人将拐杖在地面上杵的咚咚咚作响:“来人,把微儿带到祠堂去,家法伺候!”
“老夫人,请千万不要啊!”楚持柔心疼女儿,当即在老夫人面前拜倒。
“娘,不要跪!”沈姝微努力拉扯楚持柔。
可她毕竟太小,根本拉不动楚持柔。
燕扇在那时也跪下来,大声说道:“老夫人,扇儿愿意代替小姐受罚!”
“呵,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样的话?好,你很想被罚是把,来人,把这小丫鬟也带过去,一并处罚!”沈老夫人似是被气急了,面色阴沉,冷声呼喝。
小厮当即上前,不由分说把沈姝微以及燕扇拉扯到后院祠堂去。
祠堂中,供奉的是沈家列祖列宗。
而在排位前,已经横摆了两张长椅,沈姝微和燕扇被分别摁在长椅之上。
沈姝微双手抱住长凳凳头,小脸儿上满满都是倔强。
沈老夫人还特意命人将一干人都叫了过来观刑。
盛京沈家那几个女儿在见到沈姝微被摁在长凳上这幕,大部分都是嘴角抿着笑意。
小厮也备好了板子,左右站开了。
沈老夫人则坐在祠堂当中那把太师椅上,左手上抱着一盏茶,用茶盖儿捋去了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沫儿,冷冷道:“微儿,如今你可知错了么?”
沈姝微趴在长凳上,仰着脑袋,语气倔强:“祖母,这里又不是微儿的家,微儿不过是在外配伍药材,这在我们兰溪沈家根本不算什么错儿。微儿没错,为何要知错?”
“妹妹这番话就不对了。”沈舒玥笑吟吟开口道:“兰溪沈家规矩松懈,本就是错的,妹妹是该知错。”
“这里毕竟不是兰溪沈家。”沈舒瑶皮笑肉不笑:“大家大户的规矩,微儿妹妹也是该知晓些,否则他日出去落了什么笑柄,人家终究是会数落咱们盛京沈家家风不正的。”
“是吗?那上次舒瑶在太子殿下面前有失德行,令得太子殿下对沈府家风有所不满,该不该也要挨一顿板子,才能记住教训呢?”沈姝微挑眉,语气争锋相对。
“你……”沈舒瑶咬住贝齿,怒不可遏。
“好了,什么都不必说了。”沈老夫人抬了抬拐杖道:“先打她三十板子,教她该如何跟姐姐讲话!”
沈姝微紧紧咬住下唇。
不过只是板子而已,又不是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