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扇蹙眉,是很认真思索模样。
“小姐,这男子,扇儿见过吗?”
“见过。”沈姝微不假思索。
“那他跟小姐关系如何?”倒是与楚持柔所提过得相似问题。
沈姝微略显迟疑:“有那么一点点接触,可也谈不上有多亲密。”
“该是称呼公子的吧?”燕扇小心翼翼道。
沈姝微却是撇起嘴来:“那人很古怪,公子这种称呼,只怕他不甚喜欢。”
“那就叫哥哥好啦,就像小姐称呼元公子那般。”燕扇打个响指,勾勒嘴角。
果然,还是应该叫哥哥的吧!
沈姝微私心想着,却又总觉别扭。
说来也怪,她每次称呼元临绥哥哥时,总很自然。
可倘若要称呼谢景晟什么哥哥之类,就总觉不自然。
要说是因亲密与否,实际上,沈姝微与元临绥也并未有多亲近。
这侯爷果然是个麻烦。
才只是称呼问题,就已然让她大有焦头烂额之势,以后诸多麻烦事,更不必提了。
沈姝微悠悠叹口气。
小厮却在门口叩门,压低嗓音细声道:“小姐在么?咱南苑儿有客人到了。”
沈姝微正心烦呢,没好气儿道:“有客人到了,你们就好生招待,唤我干嘛?”
什么客人,无非便是沈舒瑶那几个姐妹。
闲来无事便跑到南苑来戏谑玩闹。
今日沈姝微因宿醉困乏,懒得跟她们周旋。
“夫人指名让小姐您去接待客人呢!”
在这南苑,无论小厮还是丫鬟,尽皆称呼楚持柔为夫人。
娘亲素来不喜她抛头露面,此番怎会叫她亲自接待客人了?
“小姐,你去吧。”燕扇听是夫人要求,自然紧张。
沈姝微颔首,起身整理了裙裾,后才盈盈出了门,跟在小厮身后,去南苑正厅。
“娘亲回来了?”
“没呢,夫人此间正与二夫人品茶。”小厮双手垂直,低声答着。
沈姝微疑惑:“那娘亲怎知有客人要来,还要我亲自接待?”
“清晨时分,夫人便嘱咐了奴才,说倘若今日有客人来,要小姐去前厅招待。”
原来娘亲早已知晓会有宾客过来。
这还真是奇了,娘亲几时有了未卜先知能力了?
她好奇,步伐自也快了许多。
穿过过廊,到前厅去。
宾客,已然在那里等候。
是名男子,身穿一身墨青色长衫,单手负在腰间,微仰头望着正厅墙上那副字画,似在朗读般,脑袋微微晃动。
听闻有脚步声,他才转身过来。
“元哥哥?”沈姝微愕然,唤声出口。
“微儿,咱们又见面了。”元临绥勾勒嘴角。
他的笑总那般温和,似能让任何火冒三丈之人见了,都能当即平息怒气,心平气和下来。
“元哥哥不是在宫内当差吗?怎这时辰到沈府来啦?”
到沈府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哪里都不去,偏偏跑到这南苑里来。
好像是,专冲着她来得一般。
“微儿,请坐。”元临绥优雅淡笑,手中折扇微摆。
倒好似他是主人般。
沈姝微一脸怔然,可如元临绥所言,在正厅高椅上坐下来。
她身高尚未长成,两条小腿在高椅下摆动:“元哥哥也坐吧。”
“不必。”元临绥微微摇头,缓步走近了她,探手便摁住了她手腕。
沈姝微心中微震。
是下意识便要将手抽走。
元临绥却在那时微闭双眸,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搭在她脉搏跳动处。
原来,元哥哥是要诊脉,而非轻薄。
如此想着,沈姝微方才镇定下来,又是不解:“元哥哥,你干嘛……”
“微儿,你最近可时有头痛欲裂?”他温文尔雅,每个字都似极轻盈,可又掷地有声,给人一种极威严感受。
“没有。”沈姝微摇头。
“当真没有?”元临绥睁开双眸,凝视她:“可不许说谎。”
这般询问时,好像沈姝微幼年时的教书先生。
沈姝微忍不住莞尔,笑吟吟摇了摇头。
元临绥抬手,拇指轻轻摁住她眉角几处穴道。
沈姝微沉迷医书,自然知晓元哥哥所摁那几个穴道乃是瞳子缪、球后、四白、承泣。
这几处穴道主治头颅疾病。
“微儿,这几处可有痛觉?”
沈姝微又是轻轻摇头,忍不住道:“元哥哥可是怀疑微儿有颅内损伤?”
元临绥微微惊讶:“微儿也知晓这几处穴道么?”
“自然是知道的。”沈姝微乖巧且认真答着,又问:“可元哥哥为何要这般。”
元临绥收了手,转身走向桌几。
那时,沈姝微才发觉,元哥哥竟而是带着针匣子来的。
他动作轻盈,将针匣子打开,从中取了几枚银针过来。
“元哥哥……你……你要干嘛?”她瞪大双眸,一脸惊恐。
“微儿乖,不痛的,元哥哥只是想在微儿听会、承泣、四白几处穴道斜刺取血。”元临绥斜捏着银针。
银针针尖儿微微晃动。
“元哥哥,微儿又没有颅内积血,干嘛要这样?”
完全搞不懂,元哥哥干嘛一来就把她当做是病人般对待。
“颅内积血,通常是以症状来断。”元临绥慢条斯理:“伯母曾说,微儿有过神情恍惚、胡言乱语之症状,且曾有过跌落马车之事,临绥私心想着,或许是颅内积血所致。”
医理上是说得通。
可……她几时神情恍惚、胡言乱语了!
沈姝微愣住,稚嫩面颊上布满间杂恐惧与迷惑神情。
元临绥还道她只是畏惧银针刺穴,柔声道:“微儿不必怕,临绥此刻是太医院银针用得最妙之人,不会让微儿有任何痛楚。”
“元哥哥,微儿没病!”沈姝微忙从高椅上跳下来:“倘若当真是颅内积血,微儿该是时常晕眩伴随头痛症状,可全然没有!”
“当真没有?”元临绥那般语气,倒似在怀疑沈姝微说谎:“微儿,切不可讳疾忌医呀!”
“微儿真的没说谎,那日从马车上跌落,微儿没有受到任何创伤!”
元临绥微楞,皱紧眉头,缓缓摇头:“这可奇了,若非颅内积血,怎会有胡言乱语之症?”
许是楚持柔见她性情大变,而时常说些没由来的话,才会疑心是她病了。
且那日,楚持柔追出去拉着元临绥,大抵也是拜请元临绥替她诊治。
毕竟元临绥当下是太医院红人,医术自然是极高了。
沈姝微又觉越发有些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