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弦听到了心脏的跳动。
砰、砰、砰……
像失序的时钟，挑错频率的撞针，鼓掌的齿轮，时隔多年，这种肾线上素激增，操控着生理失控的感觉席卷而来，凶猛而势不可挡。
分明只是握住了少年的手而已，却比那年在原始丛林里面对兽群奋力搏杀还要令他紧张。
霍弦很清楚，这不是谷欠望，而是某种更加复杂的冲动，在胸膛里横冲直撞，更加不受控。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凝向少年的脸，在那一抹因按压而微张的粉白上长久停留，在手机微弱的光影里，深邃眸光里像潜伏着一只兽，在某一刻忽然挣脱桎梏，撕毁了他的理智。
霍弦蓦地低头，吻上了那抹浅色的唇。
近来为了制作佛珠，耗费大量精气神的秦君直到眼皮被窗帘缝隙泄露进来的光线晃射到才微微睁开。
入眼空荡的沙发让她怔了怔，下意识唤了声，“大哥？”
回应她的只有静默的空气。
于是秦君知道，那个人走了。
她呆呆坐在客厅里，忽然觉得这里变得格外空荡冷清，空气都仿佛丧失了温度，与冷却下来的手腕皮肤一般，凉意刺骨。
茶几上放着一张便签，简明扼要说明了道别，语句末尾留下一滴墨点，似乎有未尽之言。
对方还想说什么呢？
秦君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索性起身进了客卧，原本打算收拾下对方的东西，拉开衣柜却发现对方连家居服都带走了。
因为对方来得匆忙，两人身形差别又不能混着穿，所以在公寓养伤的时间穿的都是楼下小超市买的休闲睡衣。
秦君看着像经过扫荡的衣橱，默默无语。
想不到大佬还有这种休闲风的爱好……
而此刻坐在加长林肯车内的霍大佬只觉得耳根一痒，正好车窗下滑，温润的细雨飘进来。
“BOSS，钉子已经全部拔除，伤了您的主犯交给基地进行实验，其余的一律做灭口处理。”秦晋撑着伞立在车旁，垂首恭敬道。
在他身后的暗巷里还能不断听见哀嚎声跟枪声，雨幕阻隔了血腥味，不多时就有一行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巷子口，朝着车子这边静默躬身等待吩咐。
“嗯。”霍弦点头，应得有几分漫不经心。从这群人敢对他动手开始，便注定了死亡的结局，而给予他重创的主犯，余生都会在基地里生不如死地接受折磨。
他霍九，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
车窗上滑，阻隔了众人视线，黑色车身慢慢淹没在这场绵长的细雨中。
车内，霍弦垂眸，指尖一点点抚过腕上的佛珠，想起少年说那是一部菩萨经不禁唇角微勾，露出一丝邪肆。
真以为一句阿弥陀佛就能让恶魔放下屠刀吗？
真是单纯的笨小孩……
再等等吧，如果下次回来，他对她还有那种冲动的话。
而此刻，笨小孩秦君正站在君臣集团大楼的顶层办公室内，俯瞰着全市的风景。
身后，向冲正在汇报周边帮派的动静。
“老大，近来各地的地下市场已经全部撤换了咱们的人马，不守规矩的也已经全部赶出去。”
“嗯。”秦君背靠着椅子，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骨，思忖着Z省大局已定，桑家想来分一杯羹以后是绝无可能了，就是不知道一次两次失败后，顾雄峰还会不会重用桑晨。
向冲不知道她的心思，继续翻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只挑拣重要事项说明，“还有几个帮派想跟咱们一起联手开通的保全业务，希望您能做个东，赏脸跟他们谈谈。”
“呵。”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秦君便冷笑出声，想也不想就不留情面道：“不见。”
目前君臣是第一个吃到螃蟹，领了红利的，其他人自然眼红，半月前司爵找到她想找君臣一起联名开发项目。
她看在旧识跟双方以及这是司爵第一次负责的项目上答应了。
至于其他人，想蹭君臣的名头往上爬，哼……
“是。”向冲没有劝说，直接将行程记录叉掉，翻过下一页时，指尖一顿，口气严肃了许多，“三天后华东地区有一场交流会，是霍九爷举办的，因为这次富海的事情，对方亲自发来了邀请函，态度不错，我们应该可以捞到便宜。”
霍九爷。
秦君默念着这个名字，实际不用下属提醒，这黑白两道谁人听到霍九的名字会没反应，前不久富海里他的人便处理了一批极端分子，后来中欧爆发石油大战，听说背后就是霍九在捣鬼。
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自然谁也不想错失攀附的机会。
君臣也一样。
向冲以为这个宴会不会有异议，但却迟迟等不到坐上人的回应，他不禁迟疑，“老大，您是不是……不想去？”
到底跟着少女有一段时间了，他还算了解对方脾气。
秦君也确实不想沾惹霍九。
其原因也只是出于私心，她看不惯霍九对待自己大哥的方式。
上次是进考场，这次又弄了一身伤回来，期间没有任何救援，若非她发现及时，恐怕尸体凉了都没人给收尸。
这样做下属，未免太悲凉。
她不由想起霍云峰，巴着霍九的大腿上了位，最终却在监狱里呆一辈子，这就是所有接近霍九的霍家人的下场。
她知道自己势弱，跟霍九争无异于蚍蜉撼树，心头却还是堵着一口气。
半晌，她才沉着声给出回答，“没有，安排礼服吧。”
“……是。”向冲明显感觉到少女心情不愉，却也没多劝。
他所处的位置，不适合。
事情交代完，向冲合上记录，在少女起身的空挡状似随意道：“近三天有一股散团在场子里流窜卖货，被咱们的人抓了，东西已经收缴。”
“嗯。”秦君尚且神思不属，含糊接了句，“是什么东西？”
向冲停顿了会儿才沉声说出了一个词，“毒。”
秦君起身的动作一顿，就着姿势转头去看他，清冷的眸光似是能穿透人心，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下，向冲恍然只觉得脸皮一阵发烫。
秦君走到他面前，冷淡的语调里夹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犀利，“你想试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