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苏白身后沉重地合拢。
落锁的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的隔离室内回荡,格外刺耳。
苏白背对着墙角那个亮着红点的摄像头,缓缓坐在冰冷的铁床上。
他肩部的伤口在刚才的推搡中隐隐作痛,这疼痛反而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锐利。
钟诚这群人,反应太快,也太激烈了。
一个未经授权的卫星信号,在他们口中竟严重到需要立刻转移至这种明显用于关押的隔离室,甚至不惜撕破那层伪装的亲和面具。
他们怕的,根本不是所谓的“泄密”,而是他们自身的存在和目的暴露。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不同于守卫规律巡视的节奏,是冲着这间屋子来的。
锁舌弹开,铁门被拉开。
门口站着钟诚,以及他身后两名穿着白大褂、推着一台带着屏幕和复杂线缆设备的工作人员。
“苏白,”
钟诚的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鸷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考虑到你之前的危险行为和拒不配合的态度,为了你的健康,也为了后续调查的顺利进行,我们决定为你进行一项必要的脑部神经活性检测。”
“这有助于我们判断你是否因伤势或过度疲劳产生了某些……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话说得冠冕堂皇,苏白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强行进行某种干预,要么是测谎,更可能是想直接套取情报甚至进行意识影响。
那台仪器,绝非善类。
“我没兴趣。”
苏白依旧坐在床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在我见到能证明你们合法身份的更高级别负责人,或者联系上我的上级之前,我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检查或测试。”
钟诚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向前迈了一步。
隔离室内的空气因他的逼近而显得更加压抑。
“这由不得你选择。”
“苏白,配合我们,对你只有好处。”
“好处?”
苏白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钟诚。
“是像现在这样被非法拘禁的好处,还是被你们用不明仪器扫描大脑的好处?”
“钟诚,收起你这套把戏。”
“你们根本就不是国安的人,对吧?”
最后一句,苏白说得异常清晰肯定。
钟诚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身后那两名“技术人员”也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
“你这是在污蔑国家工作人员!”
钟诚厉声喝道,试图用音量掩盖那一瞬间的慌乱。
“污蔑?”
苏白缓缓站起身,尽管肩伤限制了他的动作,但他挺直的脊梁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从接应点精准埋伏,到那个使用反器材步枪、行为突兀的‘狙击手’,再到这个完全与外界隔绝、守卫森严的所谓‘安全屋’,处处都是破绽!”
“你们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我们已经交出去的证据,更想通过我们,找到我们背后的人,或者说,彻底切断我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方便你们幕后的人行事?”
苏白的每一句话都像锤子敲在钟诚的神经上。
钟诚的脸色由青转白,眼神中的狠戾再也无法掩饰。
“按住他!”
钟诚猛地朝身后挥手,声音因气急败坏而有些变形。
“立刻进行检测!”
那两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放下仪器,作势就要上前。
他们动作间透出的蛮横,绝非普通技术人员。
就在其中一人的手即将碰到苏白胳膊的瞬间,苏白动了。
他没选择硬碰硬,而是身体看似虚弱地向后一晃,脚下巧妙地一绊,肩膀“不小心”撞在了固定铁床的金属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顺势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左手捂住了受伤的右肩,指缝间似乎有新的血迹渗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两个上前的人动作一滞。
钟诚也皱紧了眉头,苏白的伤势他是知道的。
如果此时强行用强导致伤势恶化,甚至出了人命,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打乱他们后续的计划。
“他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一个白大褂迟疑地看向钟诚。
钟诚盯着苏白因疼痛苍白的脸,眼神闪烁不定。
他需要苏白脑子里的情报,也需要他作为“证人”的某些价值。
一个重伤濒死或者意识不清的苏白,并非他目前想要的。
“先去叫医护过来处理!”
钟诚权衡利弊,咬牙对其中一人吩咐道,语气极其不耐烦。
他又狠狠瞪了苏白一眼。
“你最好别耍花样!”
“处理完伤口,我们再继续!”
说完,他带着满身的低气压,和那名推着仪器的技术人员率先离开了隔离室。
留下一人看守在门口。
门再次被关上。
苏白靠着铁床,慢慢滑坐在地上,继续维持着痛苦喘息的模样,心里却冷静地分析着:他们暂时不敢下死手,至少在他还有利用价值之前。
这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老首长那边如果收到了他拼死发出的信息,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并且想办法确认老金的情况。
几分钟后,隔离室的门再次打开。
一名提着医疗箱、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刚才那名守卫。
“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女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柔和,蹲下身准备检查苏白的肩膀。
苏白配合地侧过身,在护士打开医疗箱、取出消毒棉签的瞬间,他用极低的声音,语速飞快地含糊了几个字,听起来像是因疼痛而无意识的呻吟。
“隔壁……老金情况?”
女护士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她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工作,熟练地清理着他肩头伪造出的、其实并不严重的血迹。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如同在安抚病人般轻轻回应。
“他不太好,他们……问得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