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人群高呼，响声震天。
恍惚之间，陈绍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铁面无私的青天大老爷。
秦洛心头平静，表情如常。
为何城隍庙手段拙劣却可隐藏数月，愚弄百姓。
归根结底便是思想。
愚民，愚民。
他们的思想早已被禁锢，在他们的认知中，“官”高于一切。
只需有人稍加引导，他们便会被人牵鼻子着走。
陈绍英明？
呵……
他果真英明的话，就不会坐看城隍庙做大，就不会坐看无数百姓失踪而无动于衷。
而且，还有一个疑点，妖，到底是如何进入的县城。
“觉得他们很愚昧？”
不知何时，蒋光汉已来到秦洛身侧，低声说道。
“嗯。”
秦洛点头。
“如果你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都被束缚在维持“生计”之上，你也会同样如此。”
蒋光汉淡淡说道。
秦洛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一天到晚都在为吃饭发愁，哪有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事儿。
久而久之，这脑子自然就不会动了。
“所以，解放生产力，才是解放思想最好的良药。”
秦洛道。
“生产力啥意思？”
“呃……”
“你可以理解为，技术、工具的提升，如果有一门技术，或者一个工具，能让原本一个时辰的工，现在半个时辰做完，那节省的时间，便可做其他事。”
秦洛淡淡说道。
咦，好像还真有道理。
“细说。”
“等我捋一捋，下次给你吹。”
秦洛说道。
前世他是社会学牛马，又不是社会学博士，哪能张口就来啊。
这事儿得捋一捋。
“对了，蒋大人，问你个事儿。”
“你说。”
“附近哪有石灰岩。”
石灰岩。
啥玩意儿。
好小众的词汇。
“什么东西？”
蒋光汉眉头微憋，问道。
他自问博览群书，却根本没听说过。
“一种石头，黑灰色，可以研磨成粉，加入水会硬化成块……”
秦洛详细的跟蒋光汉介绍着石灰石的特性。
“那东西，我们都叫他垩石”
闻言，蒋光汉：“明月山上多的是。”
“明月山？”
“就在城南，你弟弟秦书恒在那儿读书你不知道？”
蒋光汉略显疑惑。
好吧，这还真不知道。
在原来的记忆中，只知道小老弟在书院读书，具体在哪儿还真一点记忆没有。
而秦洛也压根儿没问过。
“忘了。”
“你啊，你。”
蒋光汉摇头轻笑。
都说长兄如父，秦洛这哥当的倒是跟个甩手掌柜差不多。
片刻后蒋光汉嘴角笑容收敛，转而变得严肃：“今天的事儿，让陈绍很不体面。”
“接下来可就真站在对立面了。”
今天蒋光汉带着鲁卫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并且当众掀开遮羞布，便是做好了与陈绍摊牌的准备。
只是他没曾想，秦洛竟然也站了出来。
不仅逼迫陈绍彻查钱家，还让钱家今年赋税多交三成。
这足以让钱家出血。
无论是陈绍，还是钱家，都会记住秦洛。
“嗯。”
这一点秦洛也想到了。
但，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一则，他现在已经入品，也算是有所底气。
二来，他早就进入陈绍视线，不管怎么做，陈绍都不会善罢甘休。
倒不如主动出击，从陈绍身上剜下块肉。
虽不能动摇其根本，但至少可以在陈绍与钱家之间埋下颗矛盾的种子。
“我今天不站出来，陈绍就不会针对我吗？”
秦洛淡淡说道。
“那倒不会。”
蒋光汉笑了笑道：‘咱们得陈知县，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呐。’
‘对了，蒋大人死牢之事？’
“我已在查证。”
“另外，我已休书与吾师，禀报平安县近况。”
“无论是谁，只要勾结妖魔，一个都跑不掉。”
蒋光汉嘴角微微上扬，开口。
休书吾师！
果然，蒋光汉绝不是自己一人。
而且听其口气，对方的权势绝对不弱。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蒋光汉道。
“继续查案。”
秦洛道：“咱们得知县都说了，要彻查钱家，我这个做下属的，当然的服从命令。”
有那么一瞬间，蒋光汉都替钱家感到悲哀。
换做别人还好。
可秦洛的查案能力，那时有目共睹的。
这要是查下去，钱家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就蒋光汉个人来看，前者的概率还要更大一些。
“万事小心。”
“嗯。”
……
哒哒哒。
马蹄急促。
陈绍返回县衙。
大堂中，一名年过五旬的中年男人正端坐与堂前。
见到陈绍，男人当即怒喝道：“陈绍，你想干什么？”
钱磊，前任平安县知县，于三年前卸任。
陈绍眉头微憋，面容铁青。
挥挥手摒退随行，陈绍厉声道：“我想干什么？呵呵……我倒要要问问你们钱家想干什么？”
“八十余口人命。”
“我该说你是无知呢，还是该说你无法无天。”
然而面对陈绍的责问，钱磊却毫不在意。
他面容平静，淡淡说道：“不过是八十三口渣滓，早晚都得死，与其活在这世上受罪，不如早登极乐。”
“况且我父也已经赔命。”
“你还想彻查我等，增加三成赋税，陈绍别忘了你也是拿了好处的。”
“闭嘴！”
陈绍暴怒，厉声怒斥道：“钱磊，别的时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当下州巡在即，你要是在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让钱家从平安县消失。”
语气严厉，锋芒毕露。
钱磊语塞，片刻后他这才开口，但气息已然弱了三分：“陈大人息怒，我一时口不择言。”
“哼。”
陈绍冷哼，怒气稍减：“这段时间都给我安分点，距离州巡不到十日，有什么事等州巡之后再说。”
“是。”
钱磊点头称是，咬牙道：“但我父亲的仇。”
“你父被削去首级，明面上是蒋光汉所为，但据我了解，蒋光汉乃是用剑，不用刀。”
陈绍幽幽道：‘而衙门擅长用刀的只有一人。’
“秦洛！”
钱磊咬牙。
“我会将人送去钱府。”
不管是因为秦洛接触过刘洪，还是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秦洛都必须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