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意知深
南萨2025-10-17 15:1410,227

  第六章:晨曦惊梦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执拗地照在林知意的眼皮上。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帘,剧烈的头痛和身体陌生的、被碾压过般的酸痛瞬间袭来。

   

  入目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奢华的水晶吊灯,深灰色的高级进口墙纸,身下是触感极佳的丝绸床单,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属于一个成熟男性的气息。

   

  昨晚破碎而羞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晚宴、喝酒、那杯奇怪的茶、车里的燥热、顾淮瑾紧绷的脸、他抱着自己、黑暗中炽热的亲吻、撕裂的疼痛、自己那些不知羞耻的呻吟和索取……

   

  “轰”的一声,林知意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脸颊烧得滚烫,随即又变得惨白。她猛地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身上暧昧的红痕,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昨夜发生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她……她竟然和顾淮瑾……

   

  巨大的羞耻、后悔、慌乱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颤抖着找到自己被扔在沙发上的衣物,胡乱地套上。每做一个动作,身体的不适都在尖锐地提醒着她那场失控的交缠。

   

  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客厅里,传来顾淮瑾压低声音讲电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处理公事。

   

  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无法面对他,无法面对这荒唐的一切!

   

  趁着顾淮瑾背对着房门的方向,林知意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溜出卧室,穿过宽敞的客厅,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别墅大门,融入外面微凉的晨雾中。

   

  几乎在她关上大门的瞬间,顾淮瑾挂了电话,转过身。他看到了那抹仓惶逃离的纤细背影,以及大门被轻轻带上的细微声响。他没有立刻追上去,只是走到窗边,看着那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晨雾缭绕的小路尽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有怜惜,有无奈,也有一丝……被取悦到的笑意。她刚才那副做贼心虚、慌不择路的样子,真是……可爱得紧。

   

  然而,顾淮瑾低估了这件事对林知意的冲击。接下来的几天,无论他以工作为由约见,还是试图私下联系,林知意都避而不见。在学校,她让同事传话正在上课;打电话,她总是匆匆几句就借口挂断;发信息,石沉大海。偶尔在项目会议上遇到,她也全程低着头,避免与他对视,发言简短精炼,一旦散会,立刻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溜走。

   

  他让周扬送去安抚的礼物,从昂贵的珠宝到限量版的钢笔,无一例外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附带着各种无可挑剔却疏离的理由:“顾总太客气了,心意领了,礼物太贵重受之有愧。”“项目所需资料已备齐,礼物不便接收,谢谢。”

   

  顾淮瑾心中的那点愉悦渐渐被一种焦躁和势在必得取代。他清楚地知道,那晚虽然始于意外,但他对她的渴望是真实的,他并不后悔。他不能允许她就此缩回她的壳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天晚上,他处理完工作,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到了林知意租住的筒子楼下。他知道她住哪一间,之前送她回来过几次(虽然只到巷口)。

   

  老旧的楼道灯光昏暗,他敲响了那扇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

   

  门内一阵窸窣,门开了一条缝,露出林知意警惕而苍白的脸。看到是他,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就要关门。

   

  顾淮瑾迅速伸手抵住门板,他的力气很大,门无法关上。“我们谈谈。”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低沉。

   

  “顾总,很晚了,不方便……有什么事明天……”林知意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就现在。”顾淮瑾语气不容置疑,他稍稍用力,推开门,闪身进去,随即反手将门关上。

   

  逼仄的一室一厅,收拾得整洁温馨,充满了她的气息。林知意被迫后退两步,靠在小小的餐桌旁,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顾淮瑾看着她这副鸵鸟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心疼。他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林知意,看着我。”他命令道。

   

  林知意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撞进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里,那里面的情绪复杂得让她心慌。

   

  “你在躲我。”他陈述事实。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因为那晚的事?”他直截了当地挑明。

   

  林知意的脸颊瞬间爆红,像是要滴出血来,她猛地又想低下头,却被顾淮瑾伸手抬住了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听着,”顾淮瑾看着她眼中氤氲的水汽,语气放缓,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那晚是个意外,但我不后悔。林知意,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招商会上见到你,就喜欢你。你的聪明,你的坚韧,你的幽默,你对家乡的热爱……你的一切都吸引着我。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的。”

   

  直白的告白像一颗惊雷,在林知意耳边炸开。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想过他可能会解释、道歉,或者试图用物质弥补,却唯独没想过,他会如此直接地说“喜欢”。

   

  “可是……我们……”她语无伦次,理智告诉她这不对,他们身份悬殊,那晚更是不堪的开始。

   

  “没有可是。”顾淮瑾打断她,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眼神专注而灼热,“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知道你对我,并非全无感觉。”

   

  他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支箭,精准地射中了林知意心中最隐秘的角落。是的,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在他欣赏的目光里,在他偶尔流露的温柔中,她早已对这个成熟、优秀、又对她展现出独特耐心的男人,心生好感。只是那晚的意外,将一切搅得混乱不堪。

   

  看着他真诚而坚定的眼神,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林知意筑起的心防,在一点点瓦解。她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沉默了许久,久到顾淮瑾几乎要以为她还是会拒绝时,她终于几不可闻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好。”

   

  顾淮瑾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是,”林知意急忙补充,带着一丝恳求,“请保密我们的关系。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学校和工作相关的人。”她需要时间适应,也需要保护自己,不愿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淮瑾理解她的顾虑,虽然更想光明正大,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依你。”

   

  他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林知意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地、试探性地,将脸颊靠在了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种混杂着不安与隐秘喜悦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窗外的月光悄悄探进来,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为这间朴素的小屋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边。一段秘密的关系,就此开始。

  第七章:蜜糖时光

   

  秘密关系如同一株在暗处悄然生长的藤蔓,缠绕着两颗越靠越近的心。顾淮瑾尊重林知意的意愿,在外人面前,他们依旧是客气而专业的项目合作者。但私下里,属于两人的世界,正缓缓铺开绚丽的画卷。

   

  顾淮瑾在云岭县的临湖别墅,成了他们最主要的相聚地。这里僻静,安保严密,最大限度地保护了林知意想要的隐私。起初,林知意只是偶尔在周末过去,后来,在顾淮瑾半是请求半是“霸道”的安排下,她搬来了部分衣物和常用品,这里成了他们事实上的“家”。

   

  顾淮瑾是个极度注重效率和结果的人,但在林知意身边,他学会了放慢节奏,体会生活本身的滋味。他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准时回到别墅,只为了和她一起吃一顿简单的晚餐。

   

  最让林知意惊讶的是,顾淮瑾竟然开始学做饭。

   

  事情源于一次闲聊,林知意怀念起母亲李秀兰做的家常菜,尤其是那道看似普通的酸辣土豆丝,她说那是她高中晚自习回家后,灶上永远温着的慰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天后,林知意推开别墅门,闻到一股陌生的……焦糊味夹杂着醋香。她循着味道走进厨房,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穿着昂贵定制衬衫的顾淮瑾,袖子挽到手肘,腰间系着一条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卡通围裙,正对着锅里一堆粗细不均、有些已经发黑的“土豆条”蹙眉。料理台上,摆着翻开的平板电脑,页面停留在“酸辣土豆丝做法详解”,旁边是切得惨不忍睹的土豆“残骸”。

   

  看到林知意,他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窘迫,随即又恢复镇定,用锅铲指了指那盘“作品”,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好像……火候有点难掌握。”

   

  林知意愣了几秒,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发热。她走过去,关掉火,从他手中接过锅铲,轻声说:“还是我来吧。顾总您这双手,是用来签亿元合同的,不是用来切土豆丝的。”

   

  顾淮瑾却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合同是给别人看的,但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盘土豆丝。”

   

  那一刻,林知意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底冰层彻底融化的声音。这个男人,愿意为她俯身,走进这充满烟火气的厨房,笨拙地尝试她喜欢的味道。这份心意,远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打动她。

   

  那晚,他们最终一起合作完成了晚餐。林知意负责掌勺,顾淮瑾在一旁打下手,虽然依旧笨手笨脚,削皮时差点削到手,递个盘子都像在签署重要文件般严肃,但厨房里弥漫的温馨气氛,让那盘最终成品的酸辣土豆丝,成了林知意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

   

  顾淮瑾似乎迷上了这种“寻常夫妻”的生活模式。他开始留意她喜欢吃什么,偷偷记下,然后让助理买来食材,自己对着菜谱研究。从最初灾难性的土豆丝,到后来能成功煎出完整的荷包蛋,煮出软硬适度的米饭,甚至在她感冒时,笨拙地熬出一碗姜丝可乐。每一次小小的成功,他都会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眼里闪着愉悦的光,非要她给出“高度评价”不可。

   

  “我们知意老师觉得,顾同学今天这道‘西红柿炒鸡蛋’,可以打几分?”他端着盘子,一本正经地问。

   

  林知意忍着笑,仔细品尝,然后点点头:“色泽金黄,蛋嫩汁浓,酸甜适中,勉强……给个九十分吧。”

   

  “才九十?扣分点在哪里?”他挑眉,似乎很不满意。

   

  “扣十分,”林知意狡黠一笑,“因为顾同学忘记放葱花啦!”

   

  他恍然,随即也笑了起来,伸手捏她的鼻子:“小挑剔鬼。”

   

  除了厨房里的乐趣,顾淮瑾更是将“惊喜”贯彻到日常。他记得她无意中提过喜欢某个作家的书,第二天,那位作家的全套签名版丛书就会出现在她的书桌上;她偶然说起大学时遗憾没学会弹吉他,一周后,一把顶级的定制吉他和最好的音乐老师就为她准备好了;他甚至会在某个寻常的傍晚,开车带她去山顶,只为了看她指着远处惊喜地说:“看!那是我老家村子的方向!”时,眼中闪烁的星光。

   

  他的情话并不华丽,却总能精准地击中她的心扉。

   

  在她为某个项目难题熬夜准备资料时,他会默默陪在一旁处理自己的工作,然后在她揉着酸涩的眼睛时,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说:“别太累,我的女孩不需要一个人扛下所有。”

   

  在她因为学校里调皮的学生而气馁时,他会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连我这座冰山都被你融化了,还有哪个小混蛋能抵挡我们林老师的魅力?”

   

  生理期时,他会记得不让她碰冷水,笨拙地帮她灌好热水袋,虽然动作生硬,却暖到了心里。

   

  林知意沉溺在这份细致入微的宠爱里。她看到了这个男人在商界杀伐决断之外的另一面——温柔、耐心,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执着。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从心理到生理,都深深地迷恋着她。她几乎要相信,日子可以一直这样甜蜜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始终存在。

   

  学校里,阳光开朗的体育老师赵启明,对林知意的追求并未因她的屡次婉拒而停止。他依旧会“偶遇”她,给她带早餐,邀请她参加同事聚会。林知意每次都礼貌而明确地拒绝,但落在偶尔来接她(在远处等待)的顾淮瑾眼里,却成了刺眼的一幕。

   

  一次,顾淮瑾的车停在校门对面的街角,他看到赵启明笑着将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塞到林知意手里,林知意推拒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奈收下(打算分给办公室同事)。那天晚上,顾淮瑾异常沉默,拥抱她的手臂收紧,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占有欲。

   

  “那个男老师,对你很殷勤。”他闷闷地说,语气里的醋意几乎要溢出来。

   

  林知意失笑,抬头看他紧绷的下颌线:“顾总,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不该吃醋吗?”他低头,惩罚性地吻住她,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松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林知意,你是我的。”宣告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知意心中既无奈又有一丝隐秘的甜蜜。她知道他在意,但也隐约感到不安。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同走在钢丝上,甜蜜与危险并存。赵启明的存在只是小插曲,真正潜在的风暴,还隐藏在未知的阴影里。她偶尔会想到顾淮瑾从未详细提及的过去,尤其是关于婚姻,但他总是用吻和更多的温柔搪塞过去,告诉她“一切有我,别担心”。

   

  她选择相信他,将那份不安压在心底,更加珍惜眼前这偷来的幸福时光。却不知道,命运的巨轮,正朝着他们甜蜜而脆弱的港湾,汹涌而来

  第八章:骤雨狂风

   

  幸福的日子像加了速,转眼又是数月。云岭的项目进展顺利,顾淮瑾回京处理集团事务的频率似乎也高了些,每次回来,眉宇间会多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面对林知意时,总是迅速被温柔取代。林知意隐隐觉得他有事瞒着她,但出于信任和对他空间的尊重,她没有追问。

   

  这天下午,没课的林知意正在别墅的书房里整理项目资料,准备下周与顾氏团队的最后一次阶段性总结会。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门铃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顾淮瑾有钥匙,周扬过来会提前电话。林知意有些疑惑,走到可视门禁前。屏幕上显示出一张陌生的、妆容精致却带着凌厉气息的女人的脸。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价格不菲的香奈儿套装,拎着爱马仕手袋,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正不耐烦地再次按响门铃。

   

  林知意心头莫名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通话器:“您好,请问找谁?”

   

  门外的女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我找顾淮瑾。你,就是那个林知意?”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林知意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怎么?敢做不敢当?开门!”女人的语气更加咄咄逼人。

   

  林知意定了定神,想着或许是顾淮瑾的客户或朋友,不能失了礼数。她按下了开门键。

   

  大门打开,女人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姿态优雅却带着煞气走了进来。她像巡视领地一般,目光挑剔地扫过客厅的摆设,最后定格在林知意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上下打量着只穿着简单家居服的林知意。

   

  “果然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把淮瑾迷得五迷三道,连家都不回了。”女人冷笑一声,从手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像施舍般扔在旁边的玄关柜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曼娜,顾淮瑾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妻子”两个字,如同两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林知意的耳膜,直抵心脏。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颤抖。

   

  “听不懂吗?”苏曼娜向前一步,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带着压迫感,“我说,我,苏曼娜,是顾淮瑾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林知意,不过是他养在这个穷乡僻壤的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一个可耻的第三者!”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知意的心里。她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鞋柜,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不可能……他从来没说过……”她喃喃自语,试图寻找一丝反驳的力气。

   

  “他没说?”苏曼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尖锐刺耳,“他当然不会说!他怎么会告诉你,他早在十年前就结婚了?怎么会告诉你,我们的婚姻是两家利益的结合?又怎么会告诉你,他一边用着我苏家的资源在商场上顺风顺水,一边在外面和你这种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野凤凰谈情说爱?”

   

  她逼近林知意,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知意的鼻尖:“你以为他真看得上你?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仗着有几分年轻漂亮,就妄想攀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淮瑾玩腻了,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回到属于他的位置!”

   

  无尽的羞辱如同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向林知意。她看着苏曼娜那张因为嫉恨而微微扭曲的、依旧美艳的脸,听着她口中吐出的那些恶毒而真实的话语,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法律上的妻子……利益结合……第三者……情妇……玩腻了……

   

  这些词汇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撞击,将她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幸福、甜蜜、对未来的憧憬,都击得粉碎!原来她小心翼翼守护的,自以为是的爱情,竟然建立在一个如此不堪和欺骗的基础上!原来她珍视的一切,在别人眼里,是如此可笑和卑贱!

   

  顾淮瑾的温柔体贴、深情告白、笨拙的厨房尝试、精心准备的惊喜……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像一把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自己最不齿的、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强烈的耻辱感、背叛感和心碎感,像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她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苏曼娜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更加难听的话。

   

  她只知道,她无法再在这里待上一秒钟,无法面对这个自称是顾淮瑾妻子的女人,更无法面对那个她深爱却狠狠欺骗了她的男人。

   

  在苏曼娜充满鄙夷的目光中,林知意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流泪,只是踉跄着,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绕过苏曼娜,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别墅大门,冲进了外面依旧明媚的阳光里。

   

  可这阳光,再也照不进她瞬间冰封的世界。

   

  苏曼娜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冷哼一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变得娇嗔而委屈:“妈,我见到那个狐狸精了……对,就在淮瑾在这里买的别墅里……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而此刻,正在京城参加一个重要董事会议的顾淮瑾,手机静音放在一旁,对云岭正在发生的、即将颠覆他生活的风暴,一无所知。

  第九章:决绝与雷霆

   

  林知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别墅,怎么穿过熟悉的街道,回到自己那间租住的小屋的。她的世界只剩下苏曼娜那些淬毒的话语,在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上烙下屈辱和绝望的印记。

   

  “法律上的妻子”、“第三者”、“情妇”、“玩腻了”……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环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是无声的、近乎窒息的奔流。原来那些甜蜜的耳语、那些笨拙的温柔、那些让她心动的瞬间,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她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他编织的梦幻泡影里,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他人婚姻中不光彩的入侵者。

   

  耻辱感啃噬着她的灵魂。她想起父母朴实的脸庞,他们教她做人要堂堂正正;想起校长王振华的信任和栽培;想起学生们清澈的眼神……她该如何面对他们?她无法想象,若事情传开,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会将她置于何地。

   

  她爱顾淮瑾,很深。正因为爱得深,这背叛的痛才如此蚀骨灼心。她也恨他,恨他的欺骗,恨他将她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

   

  解释?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苏曼娜的存在是事实,那纸婚约是事实。无论他有什么苦衷,都无法改变她无意中成了“第三者”这个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留下?绝无可能。她林知意或许出身贫寒,但有自己的傲骨和底线。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继续停留在这段扭曲的关系里,玷污自己,也玷污她心中那份曾经纯粹的感情。

   

  离开。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像一架失去情感的机器,开始机械地收拾行李。她的动作很快,只拿走了属于她自己的、最初带来的那些简单物品。顾淮瑾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那些书籍、首饰、吉他、甚至他学着为她做菜时买的可爱围裙——她都整齐地放在房间中央,如同一个无声的、决绝的告别。

   

  她拿出手机,先给校长王振华发了一条长长的辞职短信,言辞恳切,以“身体不适,需长期静养,深感抱歉”为由,感谢了校长的知遇之恩,并恳请他能尽快批准,安排好后续的课程。她没有给任何缓冲和询问的余地。

   

  然后,她找到顾淮瑾的微信和电话号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拉黑、删除。她切断了一切他能联系到她的途径。

   

  最后,她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强忍着哽咽,只说自己接到了一个国外学术交流的紧急项目,需要立刻出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联系不便,让他们不要担心。她不敢多说,怕泄露哭腔,匆匆挂了电话。

   

  做完这一切,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她拖着简单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短暂幸福与最终噩梦的小屋,毅然决然地关上了门,身影没入苍茫的夜色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京城。

   

  刚结束一场唇枪舌剑董事会的顾淮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给林知意发个信息。屏幕上却异常安静。他拨通她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股莫名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他立刻改为拨打别墅的座机,无人接听。拨打林知意学校的办公电话,接电话的老师语气有些奇怪:“林老师?她今天下午刚刚短信辞职了呀?顾总您不知道吗?”

   

  “辞职?!”顾淮瑾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一种巨大的、失控的恐慌感席卷了他。

   

  他立刻拨打周扬的电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凌厉:“周扬!立刻查!知意怎么了?她为什么关机?为什么辞职?!马上!”

   

  不到十分钟,周扬的电话回了过来,语气凝重:“顾总,查到两件事。第一,今天下午,夫人……苏曼娜小姐去了云岭的别墅。根据物业模糊的描述,当时林老师应该在别墅内,之后匆忙离开。第二,林老师已于傍晚办理了离职手续,目前行踪不明,手机关机,租住的房子也已清空。”

   

  苏曼娜!

   

  顾淮瑾的瞳孔骤然收缩,滔天的怒意和恐慌瞬间将他吞噬!他几乎能想象苏曼娜会对林知意说出怎样恶毒的话!那个单纯又倔强的女孩,如何能承受那样的羞辱和打击?

   

  “给我订最快回云岭的机票!现在!马上!”他对着电话低吼,额角青筋暴起,一贯的冷静沉着荡然无存,“还有,立刻联系苏曼娜!让她给我呆在原地别动!”

   

  几个小时后,顾淮瑾像一阵狂风般冲进云岭的别墅。客厅里,苏曼娜正悠闲地品着红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苏曼娜!”顾淮瑾的声音冷得像是能冻结空气,“你对知意说了什么?!”

   

  苏曼娜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怎么?你的小情人受不了刺激,跑了?我不过是告诉她事实而已——我才是你顾淮瑾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林知意,什么都不是!”

   

  “你!”顾淮瑾猛地上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势让苏曼娜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杆。

   

  “顾淮瑾,你别忘了我们两家的协议!你以为你在外面养女人能瞒多久?”

   

  “协议?呵。”顾淮瑾冷笑,眼神锐利如刀,“苏曼娜,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我们为什么结婚,你心知肚明。婚后你的那些‘精彩’往事,需要我一件件摆出来吗?我容忍你,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是为了让你有资格来伤害我的人!”

   

  他逼近她,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我告诉你,苏曼娜,我和知意之间,是我追求的她,是我想要她!至于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离婚协议我早就准备好了,之前给你留的颜面和利益,是看在两家过往的情分上。但现在,你触碰了我的底线!”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当着苏曼娜的面,语气斩钉截铁:“李律师,我现在授权你,立刻启动我和苏曼娜女士的离婚程序,之前拟定的所有优渥条件全部作废!我要以‘感情破裂’为由诉讼离婚,追究她对我个人生活造成严重干扰和精神损害的责任!不惜一切代价,最快速度搞定!”

   

  苏曼娜脸色瞬间煞白,她没想到顾淮瑾会如此决绝,甚至不惜撕破脸,动用法律手段,并且收回之前承诺的巨额补偿。“顾淮瑾!你疯了!为了那么个乡下丫头,你要跟我们苏家彻底翻脸?”

   

  “与她相比,你们苏家,不值一提。”顾淮瑾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如果你还想保留最后一点体面,就乖乖签字,拿你该得的那部分滚蛋。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苏大小姐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不再看她惨白的脸,转身对匆匆赶来的周扬下令:“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给我找到林知意!她一定没走远!查车站、查机场、查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快去!”

   

  接下来的日子,顾淮瑾像一头困兽,动用了所有人脉和财力,几乎将云岭及其周边翻了个底朝天。他去了她父母家,两位老人忧心忡忡,却真的不知女儿去向;他查遍了所有酒店住宿记录和交通购票信息,一无所获;他甚至联系了她大学时代可能还有联系的同学,依旧音讯全无。

   

  林知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每一次寻找落空,都让顾淮瑾的心沉下去一分。愤怒过后,是铺天盖地的恐慌、悔恨和蚀骨的思念。他一遍遍回想她最后的眼神,她那些小心翼翼的回避,她收到他笨拙礼物时惊喜的笑容……他恨自己的疏忽,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处理好苏曼娜这个隐患,恨自己让她承受了这样的委屈和痛苦。

   

  他坐在空旷的别墅里,看着那些她未曾带走的、象征着他们甜蜜过往的物品,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什么叫万念俱灰。

  第十章:荒芜与微光

   

  就在顾淮瑾疯狂寻找林知意的同时,在距离云岭县几百公里外,一个更加偏远、深处大山腹地,名为“望乡”的村落,来了一位新的支教老师。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山路崎岖,物资匮乏。学校是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孩子们的眼睛却像山里的清泉,纯净而充满渴望。

   

  林知意就在这里。

   

  那天晚上离开云岭后,她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买了一张随机的、通往更深远山区的长途汽车票。她需要一个地方躲起来,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舔舐伤口,重新找回自己。在车上,她偶然听到邻座谈论起“望乡”小学急需老师,几乎没有犹豫,她就在那个连站牌都没有的地方下了车。

   

  她剪短了长发,换上了最朴素的衣服,将自己彻底融入了这片更加苍茫的大山。她不再是那个在招商会上光彩照人的林知意,也不是顾淮瑾怀中那个甜蜜娇羞的林知意,她只是“林老师”。

   

  白天,她给孩子们上课,语文、数学、英语,还有山外的故事。她用树枝在泥地上写字,带着孩子们在山坡上朗读,歌声和读书声是这寂静山村里最动听的音符。晚上,她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备课,批改作业,听着窗外的虫鸣和风声,努力让忙碌填满每一个空隙,不给自己任何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里的生活艰苦,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简单。孩子们纯真的依赖和笑容,乡亲们朴素的关怀(常常是一把自家种的青菜,几个热乎乎的土豆),渐渐抚平着她心口的创伤。她开始学着种菜,跟着村里的阿婆学做简单的农活,手上磨出了茧子,心里那片因背叛和羞辱而变得荒芜的土地,却似乎重新孕育出了微弱的生机。

   

  她还是会想起顾淮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口依然会痛,但那痛楚渐渐变得麻木。她强迫自己不去打听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将那段过往深深埋藏。她告诉自己,林知意,你要活下去,靠自己,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教书、劳作和静默的疗伤中,悄然流逝。转眼,冬去春来,山花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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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意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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