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导游将小镇的医生找了过来,对穆森进行了一些基础治疗。
幸亏他是掉到了树丛里,不然如果从楼梯上摔下来,生命恐怕凶多吉少。
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身上只有一些擦伤,只是右脸颊被划破了一条大口子,红色的伤痕触目惊心。
阮浠站在他旁边忍住眼泪,但是却无法控制身体的不断抽泣。
导游把造成这次事故的男孩找了出来。
男孩的皮肤黝黑,身体骨瘦嶙峋,一看就是严重不良。
他被拉到了穆森面前,似乎知道自己逃不过,他缓缓走在楚煵面前,低着头,双手往后背着,紧张得发抖,不敢再有任何其它动作。
这件事必须有人来承担后果,也必须有人来解决。
“他是镇里的孩子。”导游开口,“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
“不关我外婆的事!”一听见他提到“外婆”两个字,男孩低下的头猛得抬起来,咬要唇,满脸的倔强,但是下一秒视线又对上的穆森的脸,看见那条骇人的伤疤,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强硬的声音软了下去:“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和我外婆没有关系!”
要杀要剐随便我们?
穆森听了,不禁“呵”了一声,这都是什么年代的话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他一个还未长大的小男孩又能承担什么?
只凭一张嘴吗?
阮浠看着男孩,眉头皱成了一团,想说什么,只听见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浠,我想先回南川市。”他拉住她的衣角。
阮浠点了点头,先回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好好治疗他的伤现在才是最关键的。
她害怕因为这件事,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留下了伤疤,她害怕,她再也无法看到他脸上那干净纯粹的笑容了。
阮浠留下了一个电话交给导游,表示几天后再来处理这件事情,然后就同穆森上了车。
她开车的速度极快,穆森坐在一旁看着她,他能感受到,阮浠在害怕。
如果不是她,他就不会来京柳山,如果不是她,他就不会为了保护她,自己却摔到了树丛。
无论如何解释以及掩饰,她不得不承认,他受伤这件事与自己有莫大的联系。
“啊……疼!”
只见他突然叫了一声,阮浠立刻把车速降了下来,一脸担忧。
“怎么了?”
“这个速度刚刚好,安全第一。”他笑道。
看着他的微笑,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他是在提醒自己安全驾驶,阮浠点点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她一定会尽快并安全地把他送到目的地。
回到南川市,阮浠二话不说就把穆森带到了最大的医院。
医生看着他的脸,不禁晃了晃脑袋。
见状,阮浠的心都到了嗓子眼:“医生,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穆森也抿着唇,眉头有几分担忧。
只见他解释道:“这张脸和我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样帅。”
阮浠顿时语塞,头顶飞过一片乌鸦。
他转身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唰唰”地写着字。
“没什么大碍的,吃点药,再擦一点药,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会留疤吗?”他问。
医生一愣,点头:“就看你怎么保护这张脸了”
说完便又看向了阮浠:“做饭的时候不要给你男朋友放酱油这类东西,会留下印子的。”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穆森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缓和,轻轻地笑了笑。
不过阮浠倒是懵了,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啊……好。”
“谢谢医生。”
之后,两人便出去拿药,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去了,看来只要小心照顾,公子哥就有没大碍了。
这真的是她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个危机了。
回到家,阮浠听从了医生的嘱咐,每天严格检查公子哥的食物成分,后来实在不放心,就自己做饭给他送了过去。
他家里的装饰很简单,只有简单的白色橙色这类鲜艳的颜色,家具也都是如此的单一色调。
进门走到客厅,电视机旁边的墙上就是个巨大的书架,但是只放了几本书,以及十几本杂志,显得架子有些空空荡荡的。
尽管他给了自己钥匙,但是这也是她第一次去他的家里。
都说屋内的装修和主人的性格有关,这样看来,的确与他的性格很像。
积极、向上、阳光、纯粹。
阮浠负责做饭,每天按时把饭送到穆森的家中,他就把桌子腾了出来,两个人就坐在沙发旁边一起吃饭。
吃到一半,阮浠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怎么处理那个小男孩的事情。”
她开口时,又想到了那双倔强的眼睛,他明明是颤抖着身子站在他们面前,但是却说出了不符合他的年龄的话语。
“你觉得呢?”他放下了筷子,反问。
“你不会要他的赔偿。”她开口,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男孩的家境他们也大概知道几份,至少在钱这一方面,他不会过分为难男孩。
而且,他也不是那样的人,阮浠自是知道的。
只见面前的男子笑了笑,笑得有点神秘,他打了一个响指:“只猜对了一半。”
“记得你说几天之后再联系他的事情吗?”他问。
“对。”阮浠回答,那日走得急,她说过几天再去处理这个问题。
“我准备五天之后再联系他,这五天他必定如坐立难安。”他闭着眼擦了擦嘴巴,再睁开双眼时,目光干净如光,语气不紧不慢,“我要他记住这次教训,不敢再犯这种错误,不敢再在楼梯上到处乱窜,不敢再拿其它人的生命开玩笑。”
他望着阮浠,轻轻勾起了嘴角:“这——就是我要的赔偿。”
屋内橘色的灯光撒在他身上,给人一种暖意。
那一刻,阮浠才突然知道,为什么当初见他的第一面就把他当作朋友了。
他的所作所为总是能让人感到温柔。
这——就是理由。
阮浠不禁笑了笑,补充道:“这——也是他最好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