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河丹琼转向她，目色如死灰，像极了刚才敬河无息在看到他们之前，那无望的眼神。
他抬起手，手上还弥漫着控制不住的魔气，问她。
“回头是岸？师祖，你说我手上沾了这么多血，已成魔身，如何回头？岸在何处？”
童羽见他这个样子就蹙眉。
“啪！”
“……”
三人一愣，包括给她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拍的头发散乱的敬河丹琼。
敬河丹琼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你……”
“啪！”
童羽又一巴掌在他后脑勺上。
“……你还打？”
“啪！”
第三巴掌落在同一个位置。
敬河丹琼眼里冒火，一下跳起来，指着她怒红了眼。
“不要当你年纪大我就会敬老，你是霁月的师尊，不是我的师尊，我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师祖，
你再打我，我真敢欺师灭祖信不信？”
童羽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反手将他按在山神庙大殿前的桌案，不容他有丝毫反抗。
冷道；“你不是已经欺师灭祖了吗？当我不知道？
那个坑你的师傅给你玩死了，霁月也给你逼的只能躲到棺材里，你这还不是欺师灭祖？”
“我……”
“你委屈，你受苦多，你别无他法，可你别忘了，人活在世，几个一生顺遂的？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人人都像你这样，一条路走到黑，不死不休，这人间众生都还活着做什么？”
“你……”
“你当你是最惨的？敬河丹琼，看看你自己，
你尚且还有力量反抗，那些永无出头之日的凡人呢？
那些死不瞑目，致死都在抗争自己命运的人呢？”
“……”
“大道如何？魔修如何？
魔修之所以为人所不耻，是所用方式有违天理，
术法本无过错，用来害人，天道正统，亦是阴邪之术，
你尚且没到不可挽回地步，有人亦是苦苦为你支撑，你如何不能回头？”
“……”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敬河丹琼到底还是挣脱她了，愤怒道；“就你这一根直线的脑子，根本不明白人心苦楚。”
童羽给他火的也冒火气了。
“我看你就是单纯欠收拾，熊孩子，打一顿就可以了！”
————
————
童羽抬手，欲狠狠揍他一顿，再次迈步，却听到后面突来一道凌厉之声。
“哈唔————”
“小羽！”
眼见一道黑影袭来，千重歌提醒，手按上剑，童羽道；“无妨。”
扬手，玉色一转，一扇子敲在扑来咬她的黑乎乎的小兽嘴上。
小兽一击失败并不气馁，起跃再扑。
敬河丹琼见她给一个小小魔婴缠住，冷笑；“师祖没想过，这东西一直跟着我吧？想揍我一顿，得先过了这孩子这一关。”
童羽微微挑眉，手上力道加重，一扇子甩的黑乎乎的小兽，箭一般的冲他打去。
“噗！”
敬河丹琼被动的接住这被打回来的小东西，同样自己也被这力道冲的，直直撞在山神庙巨大的桌案上，又落下来。
童羽收手，敬河丹琼呛出一口血，回神，低头看怀里的小东西。
怀里，黑乎乎的小小婴儿，已经满头的包。
本来百折不挠，见着童羽就扑，此刻不敢扑上去了，看到童羽就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拽着他衣襟，“呜呜呜”的寻求庇护。
敬和丹琼；“……”
童羽负手，探身弯腰看看他怀里的小东西，又转脸看他极差的脸色，笑成眯眯眼道；“我过他这关了，该你了？”
敬河丹琼抬眼，不自觉的后退，有点颤声道；“你，你别过来。”
童羽冷笑，伸手……
“啪啪啪啪啪……”
一顿暴躁后，敬河丹琼再次被童羽按在桌案上。
这次再没力气挣扎，在童羽手下如同一滩烂泥。
他这个主子被人这么对待，他怀里的小东西也不敢扑上来了，飞快钻到他身后，不敢直面面对童羽。
童羽火气未消，冷嗤道；“听着，死小子，从本妈来到西海后，在你们一家人脸上，看过太多你刚才那样的表情了，本妈都已经看的厌烦了，
你说你爹遇上那么一双父母也就算了，你妈倒霉催的遇上你那个倒霉催的爹也就算了，
你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么多人为你面目狰狞，为你千里奔袭，为你费尽心思，为你铺路护航，
明明还不至于走投无路，你特么生生将自己逼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是找抽吗？”
“……”
“我可能是无法理解你所说的人心疾苦，我也不明白你现在还纠结什么，
可我明白最简单的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但凡有一个人值得我留恋，就没理由走向绝路！”
“……”
手下的人还是不动弹，不言语，好像不想再和她废话，童羽心痛。
不只是因为怜悯这个受了太多罪的男人，是因为他此刻的心情，同样影响到她。
他们之间的关联还在，她能感受到他真正的心情。
明明这么痛着，他怎么还能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敬河丹琼。”
她再开口，没那么强势了，反倒多了一份诚挚的恳求。
“就算这个世界再让你绝望，难道你连霁月也不要了吗？他是仙门正宗，你若走上歧途，就只能与他越走越远，再无出路了。”
敬河丹琼安静了，刚才只是没力气挣扎，现在是真正安静下来，眼底的冷漠褪去，取代的是种无法掩饰的脆弱，他在她手中，完全软了下来。
耷拉着肩，垂着脑袋，他问她；“是霁月让你们来的？”
童羽松开了他，任由他滑落到地上，只道；“我与他相约，明日午时在西灵城外的香河小镇见面，
他那时若不见你，便提着一柄寒月，亲自去摘月楼要人。”
说着怕威慑力不够，她又提醒道；“你是知他性子的，也是知他身体的，他若不见你，便是拼着与敬和氏玉石俱焚，也不会善罢甘休。”
敬河丹琼落在地上的手指间微微颤了下，心间抽紧，却是不敢触碰。
童羽蹲下来，蹲在他面前，认真道；“听我一句劝，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你为他不惜弃仙途选魔修，难道还不能为他除魔心，正仙途吗？”
敬河丹琼抬眼看她，张口欲言，欲言又止，终究一句话都没再说。
这个人不说，整个山神庙便安静下来了。
童羽让千重歌盯着敬河丹琼一人一魔两小只，自己转而出了山神庙。
山神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