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的金銮殿,耀眼的琉璃瓦顶,尊贵的王座上。
是厉燚端坐其上。
他平静的开口,眼中是万年不化的深冰。看见他眼睛的人都会明白他的坚持和执着,这些是不会改变的。
“孤决定,密诏的内容作废。”
一层石激起千层浪,反对之声不绝。
“陛下,不可……”
“不可……”
“祖宗之法在前啊。”
放眼望去,张嘴的都是崔党,一个个激动的不行,像是要嫁自己家的女儿一样。
“微臣请奏,厉念华贤淑慧珍,又内外兼修,更有先帝遗诏在上,是万万不可作废婚约的。”
崔石崇出列,崔党便都只听他的发言了。
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一半。
到底谁是皇帝?
“内外兼修?贤淑慧珍?恐怕是滑天下之大稽罢了!”
朝堂上有些安静,厉燚的作风一向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他今天竟然敢这么发难,就一定有了证据。,
“叫那个小宫女进来。”
这话很明显就是说给杨有福听的,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安静的看戏。
一个打扮的很体面的宫女被带了进来,长相平平无奇,除了厉燚,没人注意到崔石崇的瞳孔一瞬间紧缩了一下。
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
现在才开始担心,恐怕有些晚了,崔相。
厉燚身穿衮服,端坐在高台之上。
“你好像是叫……玉莲吧?”
玉莲平静的跪下磕了一个头,看上去并无多少惶恐。
“奴婢是叫玉莲。”
“说说看,那位内外兼修的念华公主,都干了什么‘好’事?”
崔石崇右手猛然握紧成拳,淡淡的看了玉莲一眼,那其中饱含着威胁。
玉莲并没有理会崔石崇,只静静的说着自己的。
“念华公主早已与人暗度陈仓。”
这话惊起的波浪不比刚才少,厉念华竟然敢给皇帝戴绿帽子?
她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也不愧是母女遗传了。
还是厉燚只是在使诈呢?
“那你说说那人是谁?”
问话的人竟然是崔石崇,他依旧若有若无的警告着玉莲。
“正是江浙巡抚张大人的儿子张怀玉。”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各家谁的消息也不会闭塞。张大人的嫡次子张怀玉,月前就已发丧了。
当时参加的大人极少,据说丧礼规格都很小,不过到底也就是个嫡次子,也不算太令人惊讶。
而如今,联系到与厉念华的私情,张怀玉的死亡似乎就不简单了。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
而更可怕的是,这时张怀玉突然出现在朝堂之上。年事已高的大人险些吓得昏厥,这人死了怎么能还出现呢?
张怀玉面色惨白,眼珠上遍布血丝,身材飘忽如金纸,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诈尸。
他一来就朝厉燚跪下,深深的磕了一个头,接着就开始痛哭流涕。
“我与妻子伉俪情深,然而念华公主几次骚扰于我,我碍于权势,不敢不从。然而……”
张怀玉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我妻子正怀孕,她密谋加害,我不得已只想求一刀两断。哪曾想,哪曾想她竟如此恶毒,要杀了我!”
张怀玉说的是声泪俱下,紧接着又说明他为什么还会活着的原因。
“她让玉莲处理掉我,玉莲心善,留了我一命,又找了别处的男尸代替,这才让那毒妇以为我真死了。”
说罢他又看向江浙巡抚张常,目含悲切。
“父亲,孩儿不孝。”
又是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张常才像反应过来似的把他扶起,双方互为依靠,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戏。
“崔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崔石崇尽量维持镇定,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如今这样。厉念华虽然是个蠢货,但她与张怀玉的事情知道的人绝对不过五指之数。
还有这玉莲,明明是家生子,一家都为崔家效力,她怎么会背叛?
即使是老谋深算如崔石崇也决计想不到,有一个人恨他恨了将近二十年。并在这20年的时间里,在他的府上安了一颗又一颗的钉子。
在生命到尽头之际,还把这些恨意转交给别人。
像玉莲,本来就是安插在崔紫安身边的人。但是崔紫安把玉莲送给了厉念华,于是玉莲也替崔紫安监视着厉念华。
崔紫安早就知道厉念华跟一个有妇之夫搞在一起了。
恰巧崔石崇也让玉莲看管厉念华,并用曼陀罗控制她。
小小的一个玉莲,身兼数职。得亏贾光禄培养的人忠心,要不然这一局,输赢还不一定呢。
“全凭皇上的意思。”
崔石崇弓着腰,颤颤巍巍的行礼,做足了给昏君上朝的姿态。
这就是不服了,觉得证据还是不充足。
“这宫女是锦华宫厉念华身边的大宫女,宫内很多人都能作证。而张公子身上有厉念华的贴身手帕,这还不够吗?”
人证物证充足,张怀玉把身上绣有华的所有帕子都挑出来,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皇家贡品绣娘绣出来的。
这已经够了。
这足够了。
厉燚没有说出来,但他对整个朝堂都表明了这样的态度。
这样强硬的态度,这样果敢的方法。
他真的是下定了决心要废除他们二人的婚礼了。
而另一边的厉念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躺在软塌之上,她艰难的把自己蜷起来,这种香料闻起来总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的面色是怎样的沉醉,口诞流出,眼神都是饥渴。
那眼睛里人类的感情已经很少了,似乎只剩下了野兽的本能。明明身体扭曲挣扎的躺在软塌上,她心里却感到一股诡异的满足。
曼陀罗制成的香料,加以各种佐料调味,是控制人的最好手段。也只有崔石崇的心这么狠,会对自己的外孙女使用。
“玉莲呢?玉莲呢?”
外面的宫女太监早就被吩咐过,不许进内事,现在是公主的‘喝药’时间。
无人应声。
她继续无意识的呼唤,“玉莲,香味儿有些淡了,换上一炉。”
突然有小宫女站在了门外,小心翼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