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日,水始冰,地始冻。
这场战争比想象中的来的更晚,黑娃占据两县和马角山后就蛰伏不出,马奎进攻马角山两次未果被吴新田给叫停了,围而不攻就这么硬挺着,得亏原先的周寿娃搜刮的粮食足够,郑芒儿更是公开叫嚣有本事就围他到过年,三十除夕他还能吃顿饺子。
商洛,镇守使府。
吴新田一身戎装,在侍女的帮助下戴上叠羽礼帽,佩戴北洋军帽徽,肩扛黄色礼服肩章,再配上黄色绶带一条,勋章两枚。脚踏黑色马刺长军靴,时下民国最为流行的军阀装扮就是这身了。
在一众扈从的跟随下,踩凳上马直奔南门校场,今日是他挑选的出征吉日。
张开凤出使西安回来后,告知了陈叔潘暧昧的态度后,吴新田就决定不再忍了,哪怕他鹿黑炮是开路的先锋,他也不允许陈叔潘把手伸进自己的地盘里来。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吴新田没有像周寿娃急吼吼就去干,而是有计划的安排抽调各处兵马来府城,商洛七县一府城,人马过来需要时日,直到三日前才聚拢,整军两日休息一日,正好赶在今天立冬出发。
校阅完兵马,营地宽阔的作战室里,吴新田看着长桌两边的部下,说道: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按昨日的军议,全力拔掉最前面的马角山,后而同时攻山阴和洛源两县,最后在一线天合军,直趋滋水县,他陈叔潘能给我埋刺,我们也能吓吓他嘛。”
“哈哈,军门就是心肠太好了,要我说直接打进西安城,拿了陈冬瓜,咱军门也做做督军嘛。”
“老王别吹牛了,就凭你的半营兵能破西安?要破也得是俺老柴啊。”
军心可用,吴新田笑着压压手,道:“后话不提,先把眼前刺给解决了再说,时辰到了,老张带各部出发吧,我在商洛给你们备酒庆功!”
同一时刻,黑娃也出现在马角山,视察完各处的防务后,对郑芒儿说道:“勿要小看了吴新田,他的部队有半成都是历经多场战斗的老兵,能从中原四战之地活下来的都不简单,山上这一千人马拉到平地上绝对撑不了一小时,所以,你们只能守,在没有收到我的消息前,绝对不能下山。另外加强内部巡视……”
郑芒儿一丝不苟听着他的话,鹿兆海崇拜的看向前面侃侃而谈的黑娃哥,对身边看风景的白灵低声道:“黑娃哥咋懂这么多哩?”
白灵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不悦道:“这有啥的,我也会啊。”
“去,你个小妮子懂啥。”
“鹿兆海,长能耐了是吧?有本事你别求着我学电报啊,别给我叫白老师啊?”
emm,鹿兆海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让你嘴贱,快走几步和她拉开距离,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下山走小道,白灵转身对躲着的人喊道:“机灵点,别死这了哈。”
黑娃闻声回头看了眼她,皱眉道:“咋滴,这大声是想招来吴军干掉我?”
白灵吐吐舌头,连忙低头躲进王德彪宽大的身体后。后者晃了两下也没躲过,只得摸着头尴尬的对他笑了笑。
“你们就惯着她吧。”
王德彪和一众警卫班的人心里几乎同时道:“最惯着怕是你营长大人哟。”
三岔河,黑娃对护送的仇鹏说道:“电台丢了没事,但你一定要护住白灵。”
“是,只要仇鹏没死,三姨太就不会破一点皮。”
“滚!”
黑娃一脚把他踢到边上去,黑着脸走到白灵旁边解释道:“都瞎说,别放心里头。去吧,教会马虎赶紧回来。”
“嗯,知道了。”白灵笑嘻嘻道,好似刚才的话没听到一样。
就此分别,黑娃回山阴县,白灵走洛源。
“唉,大鹏子,你为啥管我叫三姨太啊?”
仇鹏诧异道:“你天天跟在营长屁股后,回家也是住在鹿家大院,难道不是吗?”
“不是,我才不做啥狗屁姨太咧,我就是白灵,咱白鹿原上的女中豪杰。”白灵仰天傲娇道。
“哦,那你已经是了,白女侠!”
仇鹏没有半点吹捧,而是发自肺腑的称赞道。她是黑炮营中唯一的女子,年纪不大能发报能打枪,听说上回首次开枪差点打死了周寿娃,新兵训练时,她也跑着过去练了几日,活脱脱一女汉子。营中上下没有不佩服这小女娃子的。
“唉,你说鹿黑炮要是喜欢上我,真要纳我做小咋办咧。”
“白女侠,快走吧,看天儿怕是要下雪了。”
一天后,战斗打响,吴军的三个营从两个山头脚下齐头并进进攻马角山,郑芒儿居中调匪抵抗。
六门山炮被安置在山头最佳射点,只要大队吴军越上射界,至少两门炮就会发出怒吼,封锁死山道。吴军里也有炮,但在山底仰射起到的作用无异于挠痒痒,打了一天后就被张开凤给叫停了,这样打太浪费炮弹了。
声东击西,佯败诱敌,日攻夜偷袭,三天中张开凤各般手段使尽,他们依然稳稳止步于山脚。
“这他么就是个乌龟壳,无处下嘴,啃不动踢不走。”柴友胜不忿道。原以为一群土匪,见到大队官军来了,自会鸟兽散去,没想到三天下来就数他的营折损最多,全是被炮给轰没的,连个全乎点尸身都没几具。
“是啊,再这样打下去,士兵都不愿意上山了。”
张开凤望了眼黑暗中伏着的灰色山脉,道:“先继续围着,我回趟城和军门商议下再说。”
半夜,累了一天的士兵在帐篷里睡得正香,突然有枪声炸响,各处营地里的军官连忙招呼士兵起身紧守营地,派出小股人马寻着枪声赶去查探。
很快人回来报告说没看到人,只在刚下雪的地里的发现了几个脚印和空弹头。
一连两个小时,东边响一枪西边炸一手雷,扰得三个营的人马抱着枪不敢睡。
这是明晃晃的扰军,疲军之策。
几个军官凑一起商量下得出结论,应对方案很快出炉,各营留一连人马守卫,其余人和衣抱枪睡觉。
小道上,一队人马扛着弹药箱摸黑上山,见到了一脸疲惫的郑芒儿。
“彪子,老二在干嘛呢?”
王德彪解开满是汗水的棉袄,望着他没说话。
“好好,我错了,不是老二是营长,彪子,我们的鹿大营长在干嘛啊?”
王德彪满意点点头,答道:“白天和三姨太练兵,晚上哄家里的媳妇儿,忙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