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吴新田惊奇发现商洛被围了,他一个团的人马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就没了。
马角山离商洛府很近,中间只隔了一个板桥镇,解决了马角山的马奎营后,黑娃乘势想一鼓作气冲进商洛这座坚城里,却不防在板桥镇遇到了阻击,人数不多只有不到百人的溃兵,指挥他们的正是从山阴城下逃走的张开凤。
这货在柴老大带人炸城门时,猛听的后方来了援兵攻对他们进行反包围,见势不妙来不及通知柴老大,自己带了身边人就往回跑。半路收拢溃兵又闻听福山和老王的两营人马失陷,他料定马角山必定不长久,转而跑向府城,刚到达板桥镇气还没喘匀乎就碰到了随后而至的黑炮营。
当机立断,张开凤组织溃兵在板桥上开展阻击,一来为了防止自己被衔尾追杀,二来延缓下黑炮营的追击速度,给在不远处的府城示警争取更多的守城时间。
板桥镇上的这座木桥是明末清初年间建的一座古桥,长一百多米历经近三百年依然坚固。张开凤命人砸毁掉了一半的木板桥面,据桥头而守。马虎作为先锋强攻了两波不得寸进,黑娃过来时,他正命人去附近村庄拆房子找木板过来搭桥。
“留一个排慢慢打牵制住对岸,其余人绕过去。”兵贵神速,黑娃可没工夫和这帮败兵慢慢磨。
可惜还是迟了些,黑娃赶到商洛城的城墙下时,四方城门已然关闭,高大的城墙箭楼上站满了防守的士兵和民壮。夺门失败,张开凤成功延滞了黑炮营。
“咋办?”马虎击掌懊恼道。
“盯住四门,先围起来。”黑娃吃着烙饼,嘴里含糊不清道。
烙饼硬邦邦干巴巴喇喉咙的很,喝了口水用力咽下,对身后的王德彪道:“让老牛写封劝降书射到城里去,咱也效法下古人嘛,先礼后兵。”
下午三时郑芒儿押着一众溃兵来到了城下黑娃的营地,身后跟着的是一排十门火炮,其中七五山炮六门,缴获的老式管退炮两门,最后的两门150毫米重榴弹炮是黑娃专为商洛城准备的。
梁克胪痴迷摸着榴弹炮粗大的炮身,眉开眼笑请战道:“营长,给我两小时,天黑前咱进城吃晚饭!”
黑娃瞅着远处高大的城墙没说话,缓缓踱步走了两圈,喊过来牛文书问道:“我们的粮能坚持几日?”
“三日。”老牛在心里盘算了下,昂首说道:“如果能从后方两县运粮过来,半月二十天都没问题。”
山阴县和洛源县都是完整接收的,粮仓没有遭到破坏,再加上马角山的存粮,供应城下两千人的队伍没问题。
“好,半月够了。”黑娃召集各连主官过来,在城外林子里开会布置道:
“四门扎营,给我围死了,炮连每门安置两门山炮,让新兵日夜不定时炮击……”
黑娃布置完,梁克胪第一个问道:“营长,炮连分散四门,不集中突破一点,我怕很难攻破城门啊。”
“要的就是不破,商洛城现在就是咱们锅里的肉,炖烂点才香,对了,榴弹炮不许用,你把握好度,既要让城里的吴新田感到紧张,又别给老子真破了。”
看着他和一众军官不解的样子,黑娃干脆挑破了,指着商洛城说道:“围点打援懂不?毕其功于一役,现在围死商洛城,吸引吴新田的援军过来,以逸待劳打掉他们,免得日后我们一个个县城去拔……”
商洛七县一府城,黑炮营目前只控制了两县,其余的还在吴军手里,与其一县一县去打,不如趁此机会调动他们来府城,这样战场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了。
任务时间已过半,黑娃没太多日子浪费去拔城攻坚。
军议结束众人散去各自去布置,郑芒儿留待最后,低声问道:“鹿子霖派人来问姓韩的咋办?他一直闹着要来见你。”
“把他送到山阴县,田福贤知道会咋招待。”黑娃笑着说道。
郑芒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不如半路做掉这狗日的,到时就报被土匪杀了呗,反正现在正在打仗,路面不太平……”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且应付着吧。”
白灵靠在边上的树干舒展腰身,蓝花小棉袄包裹着玲珑身段,齐脖短发随风吹散到鼻尖,烦的她不时去撩吧,一双漆黑的大眼珠没离开下方坐着的男人。
郑芒儿走了,黑娃此时就像一座雕像,坐在马扎上身姿一动不动,眉头紧皱双帘低垂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白灵现在就觉得黑娃很像他的父亲白嘉轩,每临大事都是沉静如水,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黑娃不像他大会一个劲的抽烟。
拂掉脸庞上的发梢,白灵解下腰间的水壶走过去递给他,随口问道:“想啥呢?”
“呃,想你嫂子呢,唉,打仗也没办法在家陪陪她们。”
白灵一楞,手一转弯水壶回到自己嘴前,闷了一口,道:“战场上想媳妇儿,你心还真大。”
鄙视看了眼他,扭身离去。黑娃在后面喊道:“给你哥发报发了没?”
“发了。”
黑娃从王德彪腰间扯过水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把水壶扔给他,奇怪道:“你又惹她了?”
王德彪:“……”
夜,商洛城。
花蝴蝶五花大绑在一张官帽椅上,身前的桌上摆放着一包开封的烟土。
大冬天里额头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淌,被浸湿的束发紧紧咬在嘴里,实在忍不住就狠狠拉下头皮。
门被推开,花蝴蝶抬头恶狠狠的看着进屋的白孝文,通红的眼珠似要择人而噬。
白孝文自顾自的摘下帽子,坐在她对面,捧起大烟递到她鼻尖,淡淡道:“还忍吗?”
可能觉得还不够,又拿来烟枪点上,屋里很快弥漫起烟土的异香。
花蝴蝶紧紧闭上眼睛鼻子,用力的扭动身躯,椅子很快倒下,贴着冰冷地面的泥土大口大口呼吸。
半晌过去,白孝文熄灭了烟土,起身打开窗户,清冷的空气灌进房间。
扶起已成一滩烂泥的花蝴蝶,解开绳子把她扛到炕上。
“孝文,我成功了吗?”
热毛巾轻轻擦掉脸上一团团鼻涕汗水泪水的混合物,白孝文颔首柔声道:“嗯,再坚持几日,就能彻底戒掉。”
花蝴蝶抓住他擦脸的手,露出一丝轻快道:“好,等城破了,我一定要自己个上山,亲手宰了他。对了,家里怎么说?”
“盯死鱼饵,切勿脱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