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黑娃扔掉香烟,揪起一根枯草根放在嘴里慢慢嚼巴。目光盯在城墙上冉冉升起的白鹿旗。
张开凤犹豫了下,问道:“鹿兄弟,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告知。”
“讲!”
“黑炮营到底姓鹿还是姓陈?”
黑娃哈哈大笑,摇头道:“既不姓陈也不姓鹿,他姓中国,姓华夏,姓……”
张开凤不解道:“为王前驱?”
“那个王?西安城的那位还是北京城里的大总统?我只为我自己心中理想的前驱。”
张开凤还是有些不解,但也没再问,他只要搞清楚眼前这年轻人不是为西安城里的那位卖命的人就行了,站起身来,解下配枪递给他说道:“那我降!”
黑娃笑着推开他的配枪,握住他的手,高兴道:“得张兄相助,这仗才算是赢了,值了。黑炮营欢迎你!”
白灵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在下方喊道:“韩四来了,闹着非要见你。”
“好,让他去城里等着。”转身松开手,说道:“张兄,麻烦你收拢下部队和后续事宜,我在城里等你。”
张开凤笑道:“鹿兄就不怕我带着队伍跑了?”
“部队跑就跑了只要不在我商洛地区就随他去,如果张兄也跑了,说不得我要学学诸葛亮七擒孟获了!”
“哈哈哈……”
商洛城里,穿着一身警察制服的候仲威对身边的白孝文低声道:“通知蝴蝶收网。”
等白孝文消失在街头,自己立马吹响了口中的哨子。不多时从街角各处钻出大队装扮各异的壮汉,汇合在小巷里。
候仲威看着这些自己招募来的城狐社鼠,低声道:“破已城,立功在今日,活捉吴新田!封官受赏!出发!”
下午三时,黑炮营进城接管城市。五时,黑娃一行人骑马进城,同行的还有张开凤和陈叔潘的小舅子韩四。
镇守使府,黑娃见到了被绑在前院的吴新田和一众家小以及后院里二十多车财货。
黑娃瞅了眼就大步直趋后院,侯仲威附耳低声汇报了大致金额,又看了白孝文递过来的账本,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吴新田以守城打仗之名让他的亲信爪牙强征了城中所有大户,卑职估计他吴新田早在围城时就计划了逃跑,得亏花蝴蝶她们发现的早,我们这才连人带货一起截获……”
黑娃皱眉道:“孝文,立刻揪出他的亲随审问,他们绝对还有私藏。”
“是!”
回到前院,张开凤手持信封对黑娃点点头说道:“军门举荐镇守使的信写了。”
翻开看了两眼,就转身对他的好兄弟韩四道:“韩兄,这就得麻烦你带给大帅了,还望韩哥哥在大帅面前给兄弟美言几句了。”
“一定一定。”韩四喏喏道。
进城前,他被黑娃带去土坡那段三百来米的血路上观赏了一番,直到现在他心里还在砰砰跳。别说他姐夫哥交给他的任务,他现在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离这个黑屠夫远远的。
晚饭前,黑娃不留客,亲自送前商洛镇守使一众家小离城,残破的东门外,黑娃从怀里拿出一枚黑色的棋子送给他,笑道:“吴军门,周寿娃被擒时送了我一枚卒字棋子,他说是从你这顺走的,现在物归原主,拿好,慢走!”
吴新田半边脸挂着血痕,看了他眼接过棋子揣进兜里,侧身对着他的同乡张开凤弯腰施了一礼就领着家人离去。自始至终他都没和这位年轻的卒子说过一句话。
“谁干的?”
“他以前的侍女。”
“哦,女人真狠!”
商洛的夜静悄悄,小青似乎感受到黑娃的轻松,马蹄嘚嘚踏在青石板上。进城后黑炮营就施行了军管,一入夜更是全城宵禁,路上只有戴着红袖箍的军法兵在巡逻。
除了新征之地需防备一些狗急跳墙者作乱,黑娃主要是对自己部队信任不足,两月前征来的新兵还好,老兵就不好说了。黑娃希望自己的队伍能做到区别于现在的军阀队伍,不求能达到后世人民子弟兵那种秋毫无犯,起码不能一进城就作奸犯科,管不住裤裆管不住手,黑娃不愿意到时做出挥泪斩马谡的故事。
别指望大字不识几个的士兵们能有多高的觉悟,铁腕的纪律才是当下治军的不二之选。
路过南门街,黑娃指着路边灯火通明的一栋两层阁楼,叫过巡逻小队队长问道:“大半夜如此喧哗,为啥不管?”
小队长垂首怯喏不敢言语,王德彪当即一马鞭抽到他胸前,小队长呼痛道:“是马角山的人。”
黑娃再次抬头看了眼匾额,“王德彪,抓人。”
一群衣衫不整的土匪被押出来,看见阴沉脸端坐在马上的黑娃,连忙跪下来跟二当家求饶。
“一人十鞭,抽完让大当家来领人。王德彪,把这家妓院老板老鸨子抓起来,送到城外军营看管。”
黑娃干脆也不回镇守府了,带着人行走在城区主要街道上全部巡视一番,越晚他的脸越黑,如他所料,没任务的新兵老实待在营地里,老兵揪出了十几个,土匪快一个连。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没人敢进民宅骚扰百姓,都是在青楼赌馆里打耍子。
次日清晨,早起的居民端着尿盆马桶出门倾倒时,在城中最大的石桥上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桥上两侧站满了赤膊的男人,一队军法兵看到聚拢过来的人群,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马鞭就开始往身上抽,一道道血红的印子浮现在皮肤上,大多数人都是咬牙硬挺,少数受不了的发出凄惨的叫声,行刑的队长立刻上前加抽,直到不再吭声或晕倒才罢手。
黑娃从人群中慢慢走到桥正中间,对着丹水河两侧的众多百姓拱手大声道:“我是鹿兆谦,黑炮军最大的官,你们也可以叫我鹿黑炮,黑娃都行,我是离这不远白鹿原上土生土长的关中娃子。昨晚我的兵在城里嫖妓聚赌犯了军法,现在当大伙当面行刑以儆效尤。以后,但凡有人发现我部士兵滋事犯法,骚扰民众者,均可去镇守府敲鼓告发,我定当给大伙做主……”
河边,一白发老者捻着胡须,对身旁左右乡邻讲古道:
“昔年,刘邦入关中,于百姓约法三章,始得民心坐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