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咋回事?”
黑娃坐在新建的宽敞办公室里,扭动着脖子对眼前站立着的三个连长发问道。
“今冬城里木炭价高。”马虎兴奋介绍道:“咱们伐树烧了三万五千来斤,换成银钱存了公中,就等你回来给大伙分哩……”
“所以,老子的钓竿也被你们给烧啰?”
“呃,这不是重点吧,你要咱重新给你再做一个嘛。”营长的脑回路,马虎一直有些搞不懂,他咋总能和别人与众不同。
“新的能一样吗?那根钓竿用顺手了,陪我钓了多少大鱼,排解了多少寂寞空虚……”
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凝视他们道:“对它,我是有感情的,你们懂吗?”
三位连长加上警卫员王德彪目瞪口呆看着他的表演,一根竹子做的钓竿至于吗?
刘玉坤抿了抿嘴,直接道:“你就说你要多分点不就完了。”
黑娃立刻坐下眉开眼笑问道:“咱存了多少钱?”
屋里几人神情一松,王德彪更是嫌弃的后退几步,我咋摊上这么个营长咧。
“老刘找的熟人,卖了两百六十多块。”
“这么少?”黑娃不悦道,他家年前过冬也买了不少,价格自然知道。
“不低了,人家也要赚点的嘛。”
“行,分吧。”黑娃懒得计较,自己个把月没来军营,他们能想点法子挣钱也算不错了。
马虎出去喊了牛文书进来,立马一摞银元和账目摆在了桌上。
分配方案是早已经做好的,营长占大头拿五十,三个连长一人三十,排长一人五块,其余的分给下头的班长和文书。
黑娃从三个连长那摞里一人扣了两块,拿到自己那堆上,然后点头表示了对此方案的赞同。
各自把自己那份搂进兜里,所有人皆大欢喜,屋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好了,退下吧,哦对了别忘了给老子弄把新的钓竿!”
人群散去,黑娃把从三个连长那搂来的六块大洋扔给身后的王德彪,道:“去把侯仲威叫来。”
王德彪稳稳接住,眉开眼笑的出去喊人。
“老侯,大张小张暂时不回来了,你重新找两个人给补上。”
“是,营长。”已经升任司务长的侯仲威立声应道,对原先伙夫班的两个小兵干啥去了问都不问。
此时军阀的队伍管理很粗放,营里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没人会管,只要册子上的兵额不太离谱就行了。
黑娃把刚分得五十块大洋,留下一块放进抽屉里,其余的都推到他面前,说道:“给兄弟们改善下伙食,咋用我不管,但你要敢贪老子一分,我抽死你…”
“营长,这不合适啊。”侯仲威惊讶道,营长不要那他咋办,他刚才还分得了三块呢。
“谁说我没要的,这不留了一块嘛,别瞎想,老子就是看不上而已,安心拿着。”
侯仲威只好一块块数清揣进兜里,出门时,黑炮营长又交代道:“别和人胡咧咧,此事就咱俩知道就行了哈!”
黑娃为何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则是身在官场不得已,人人都拿他不拿以后咋带兵,这也是此时军队里的通病,黑娃唯一比其他队伍要好点的就是他不吃空饷,不喝兵血。
去年第一个月的军饷领回来时,牛文书就请示过他要截流多少,黑娃问了下其他队伍的惯例后,异常吃惊然后就给否了,一分不扣就给发下去了。
就这还是团部那边过了一道手后的,不然你以为那些城防兵和原陆公子卫队的丘八为啥随他抽鞭子,随他指派干活。
不过也仅限于他直属的工兵连和刚成立的警卫排,其他三个连刚融合进来,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改,现在他是不会动的。
他有的是赚钱的路子,没必要为了这些小钱污了自己的良心。
在营地里转悠了一圈,他就带着王德彪去了华清池的团部,开开会喝喝茶耍耍牌九扯扯淡,一天差不多过去了,再在团里混了一顿晚饭,两人才打马回了猴儿河。
营长已经是中层军官了,下面兵士的训练整备的活就没他啥事了,他只负责每月去后勤要粮领军饷就行了,其他时间不是开会就是钓鱼,反正闲的很。
三天往回跑一趟,大帅府管军法的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被大帅当场逮着了,就没人管他。
开春后,天气暖和点了,他就把家里的两个媳妇儿带到华清池骊山游览了一番,冷秋月站在遇仙桥上,感叹道:“掌柜的,你当时就是在这想出对付大胡子的法子吗?”
“嗯,还有两个山民,他们也帮着出主意了,这地儿他们熟……”
田小娥挽着他的胳膊,大声道:“那也是我哥聪明,你手底的那些人就没想到,哥哥厉害!”
冷秋月白了她一眼,道:“是,你哥最厉害,一天你要喊多少次啊,羞不羞……”
“你也喊了!”
“你个小妮子…”
黑娃大笑着抓住两女,手挽着手往上走去,上回他到这就折返回去布防了,上头的烽火台还没去过哩。
返回下山,三人又去华清宫看了眼杨贵妃泡澡的池子,可惜传说总是美好的,一方干枯的小池子,田小娥怎么看也不相信这是戏文里说的贵妃洗浴的地方。
“还不如咱家的大木桶!”
快活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猴儿河的春水消退没几日,黑娃正望着日渐减少的河流感叹鱼儿越来越少时,团部的军令到了。
“速去团部开会,于右任回来了。”
黑娃赶到团部时,越发肥胖的陈团长正艰难的坐在会议室首座,点头让他坐下后,环视了下方三个营长和一群参谋,语气严肃介绍道:
“于右任此人我不说你们也清楚,咱们陕西的老革命党人,上个月他奉孙文的命令回咱三原县,和张仿胡林翼等人组织了劳什子靖国军,要攻打咱大帅哩……”
“现在命令,一营明日赶赴永乐镇,协助当地布防,二营驻守康桥马,黑炮营南花庄,互为犄角……,明日全团出发,不得延误!”
反袁逐陆才过去一年功夫,反段驱陈又来了。
乱哄哄,当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