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县县衙外很快聚集大批人,为首的自然是吕俊龙。
他伸手一指,立马有小弟快跑过去,拿起准备好的棒槌狠狠击打传堂鼓。
这鼓可不是随便能打的,大唐有律,需得蒙受冤屈方能击响传堂鼓,若是无事敲鼓,乃搅乱公堂大不敬,至少也是一顿板子外加两年牢饭,而传堂鼓响,县令必须亲自大开公堂,百姓均可驻堂围观。
县衙大门被打开,当先走出来的是本县捕头周元宝,当见到吕俊龙,他轻咳一声,淡淡道;“来者何人,为何事击鼓。”
吕俊龙背负双手倨傲道;“我儿吕响被人当街凶杀,草民不忿,要求县太爷必须将涉事人等全部缉拿抄斩,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衙门办事自有规章,哪容得了你指手画脚,本捕现令你三声内带着人退走,否则治你个大不敬罪状。”周元宝冷面回道。
吕俊龙有些奇怪。
这周元宝他是打过交道,什么时候腰板挺得那么直?
还装作不认识老子?
七天前死皮赖脸到彩云楼喝花酒不给钱还说把账记老子头上?这刚付的嫖资转眼就不认人啦?
吕俊龙越想越委屈,加上爱子惨死更是胸中火焰滔天,热血一涌就道;“周捕头好大的威风,怎么着,之前在彩云楼玩姑娘怎么不见这么硬气?”
“人家小翠被你摸了整晚,你可是一文钱都没给打赏,全记老子头上,怎么着,今儿还装铁面无私?”
噗……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忍不住掩嘴偷笑,更有甚者直接拍手叫绝,看周元宝的眼神都有些玩味。
这众目睽睽下被揭了短实在丢脸,恼羞成怒的周元宝气得火冒三丈,唰的拔出刀,怒吼道;“吕俊龙,休得在衙门信口雌黄!”
“老子信口雌黄?你丫的玩姑娘才叫油腔滑调,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彩云楼的姑娘把你周捕头的填的那些淫。诗.浪。词拿出来念念!”
吕俊龙如今也是豁出去了。
已经快五十岁,就这么一个儿子被弄死,他的心早就被仇恨填满。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把杀人的凶手一个个凌迟处死,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见他已经状若疯魔,周元宝有些发咻。
瞧吕俊龙的模样,把彩云楼的姑娘全部安排上还真敢。
到时候自己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搁了,这和平县混不混得下去暂且不说,家里那头母老虎这关怕是都难过。
想到这,周元宝心里暗恨,早知道这情况随便派个人出去打发,自己赤膊上阵干甚!
可是骑虎难下,他现在是左右为难。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听有人捂着脑袋恶道;“谁砸我!”
在一看,天空上落下来大把铜钱掉落在地,顿时所有看热闹的百姓大喜,推推嚷嚷弯腰去捡,不知不觉既然从中间分开一条道。
与此同时,两架大椅子被八人稳稳当当抬了过来,上面坐着闭目安详,一身绫罗绸缎的洪正气,另架椅子上,洪大戈整了件花开富贵的大红袍子格外鲜艳,脸上带着夸张的墨镜,手上十个手指头戴着金银翡翠玉石各种不同材质的戒指,那气派生怕别人不知道多有钱似的。
而跟着洪大戈而来还有五十名洪字号车行的弟兄。
各个都是身材魁梧的青壮,最重要的是每人都穿着统一制式的开胯黑衫,胸口纹着一个“洪”字,衣摆上绣着刀枪棍棒十八般武器,腰带上则绑着甩棍,头戴编花竹帽,负手而立,看这架势,整齐、统一、敞亮、气派,完全压得吕俊龙那边人手自惭形秽,都不好意思跟人家站一起。
“他娘的,这小子学我。”
吕俊龙心里暗骂。
他带着人手就是想来个下马威,没想到反倒被洪大戈比下去,显得不伦不类。
“周捕头,您老好啊。”
戴着墨镜,翘着腿,洪大戈朝周元宝摆摆手,笑着打招呼。
虽然举止不见恭敬,至少这个“您”还是让周元宝受到摧残的尊严宛如夏天吃了个冰镇西瓜,透心凉心飞扬。
微微颔首,周元宝故作淡定道;“你来做甚。”
“自然是为我叔讨个公道,这是状纸,您过个目。”
洪大戈挥挥手,还是王野火嬉皮笑脸跑过去,递上状纸。
“看看,学着点,别人这才叫规矩!”手里拿着状纸甩了甩,周元宝恶狠狠道。却见那张状纸展开,既然是张空白,里面夹着几片做工精巧的金叶子,飘飘的落在地上,顿时让周围鸦雀无声。还是王野火善解人意,捡起那三片金叶子送到尴尬的周元宝手里,一句;“大人您怀里东西掉了。”犹如神来之笔,至少周元宝轻咳一声,赶紧把金叶子塞怀里,义正言辞道;“这是本捕昨天差人裱的铜花,明天就是我那丈人七十大寿,总归拿点玩意充充门面。”
周围传来异样的眼光,然而就是老脸火辣辣的疼,周元宝心里也是舒坦的。
这三片金叶子怎么着也得用三两金,那就是三十两银子。
脸皮是啥?能有实打实的金叶子香吗?
“那是,那是。”
王野火人小鬼大,陪着笑,跟一小狐狸似的。
那边吕俊龙闻言,心头恼火,却也不傻,抱拳道;“周捕头丈人大寿,吕某总得有些表示,这对玉镯子也值个百两银子,恭祝老爷子福如东海……”
那句“寿比南山”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后面披麻戴孝的女人,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炸毛,摘掉头上素布,尖叫道;“吕俊龙,你这镯子说好是送我的。”
“他娘的!”吕俊龙狠狠瞪了眼那个女人,杀人的眼光吓得她瑟瑟发抖躲在人群不敢做声。
这时候洪大戈也从手指头摘下一枚戒指。
没有吕俊龙的镯子那般精致、秀气,完全就是坨“土疙瘩”只不过是坨纯金的“土疙瘩”。这时吕俊龙已经双手把镯子递过去,洪大戈同样把戒指轻轻一抛,喊道;“老周接住。”
诶,诶诶……
周元宝臃肿的身材却有着寻常胖子没有的灵活,重重把吕俊龙撞了个跟头,冲上去有些狼狈的接过金戒指,呵呵笑道;“谢过这位小哥了。”
“不谢,还请您通报县太爷一声,大唐仁和三十五年秀才,和平县人士洪大戈有怨上奏,请县老爷主持公道。”
好勒!
周元宝笑着挺起肚子,也不搭理脸色铁青的吕俊龙,小跑冲进了县衙。
这时候吕俊龙眼神在洪大戈身上来回打量,冷声道;“和平县我吕某人也识得一些脸面人,这位小哥倒是面生的狠。”随后他又看向了洪正气,这人他倒是认得。
彩云楼想在和平县开分店,选址就定在绿柳街洪家老宅,吕俊龙岂会不知。
他阴笑道;“哟,这位不就是咱和平县的洪秀才嘛,前些日子到过咱彩云楼,倒是有不少姑娘还想跟你重温旧梦,难不成这就是你们文人士子的风流魅力?”
被人当场又泼污水,洪秀才不想在侄子面前失态,依旧保持闭目养神,只是双拳紧握,足见得内心愤怒。
“放肆!”
洪大戈忽然一声爆吼,吓得吕俊龙手脚一哆嗦。
“我叔叔洪正气一生严明律己,不曾作为有伤天理有违人和之事,每日秉承我儒家经典,三省自身,洁身自好,品质高洁,你是何方宵小,既然污我叔叔清白,毁我大唐士子风貌,坏我大唐千千万万读书人风骨,你是想当千古罪人吗!”
称号;宅心仁厚开启!
霸王色霸气爆发!
这一瞬间,洪大戈仿佛天降神人,一身正气,怒目切齿,宛若镇法天地,唬得周围百姓心神激荡大气都不敢出,而吕俊龙愣了下神,感觉浑身**,似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地,脸色发白满是惶恐。
吕俊龙发现自己裤裆既然湿了一片,哭丧着脸,半天搞不懂状况。
“我……我……不对,只是嫖个妓,不至于变成毁了大唐基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