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向三胖借钱。三胖叔家里老娘来电话没钱吃饭了，你周转一点行吗？
三胖有点为难但是还是答应了，说给玉翠解决一千块钱。
我也只能跟你商议了，在下属那里怎么好开口借钱你说是不是？
熬过来就好了。
三胖以前做生意有点余钱，这几年做行业也差不多贴光了，但是比九山家还是要好一点，他家负担不重，就一个女儿读书。
下午陆健荣知道了借钱的事情，跟三胖吵了一架。陆健荣说，钱亲姊妹都不借，行业上有规定，不互相借贷。三胖你这个糊涂蛋，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玉翠说什么你都依，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到时行业假的，看你找谁要？
吵架的时候，正好九山去他们宿舍，九山在窗外听见了，
九山一脚跨进门，两个人稍微有点尴尬。
九山心里开始有些动摇，他时常在深夜里思考，这个行业要是假的怎么办呢？就连马上进代了的陆健荣还心存怀疑，他的头上像被一瓢凉水浇了，显得有些清醒。要是没来这鬼地方就好了，现在发展到这个地步，进退两难，他想跟玉翠说，不干了回家卖烧烤去，起码一家人过得有吃有喝的。可是看到玉翠那样坚定地走，她的下属自己的一帮亲戚都信心百倍，怎么好意思出尔反尔，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不能退只能进！
九山那次回家，把母亲的少得可怜的金器也拿来卖了，才得到一千多块，以后有了钱就来买新的给母亲。他想跟母亲说明白，怕她着急。儿子跑了，父亲得了老年痴呆，他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做行业。
玉翠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她对行业还是有信心，毕竟她带了这么多下属。
吃了饭过后，阿荷在洗碗，其他的人有打瞌睡的，有小声谈话的。玉翠乘串网时间还没有到，拿出小本子巩固行业知识，学习九大心态——
九大心态
一）归零心态这是一个冷门的行业，跟以往从事的行业正好相反，不论你以往做别的行业如何成功，如何有经验，都不要带到这样行业来。这个行业有它自己的特点，有它独特的做法。所以任何人来到这个行业，首先都抱着从零做起的态度，相信这门行业，相信推荐人，把自己的心彻底归零，有一个空杯的思想。
二）谦虚心态不要因为取得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无论你做得多好，取得多大的成绩，都不要骄傲，不断地把自己的心态回归到起点，努力做到更好。
三）学习心态学习的内容就是行业知识，市场名单、吸引电话、带人方法、讲课、沟通、留人、积极上台报名、积极串网，经常整理总结，要向上属成员请教工作中遇到的不懂的问题，不要自以为是，和上属在一起要观察他如何分析问题如何沟通，要多串网，学习旁线友线的成功经验与方法，学完后回来反复练习，不足的地方马上去改善，把学到的知识用到工作上去，如果光学不练，光练不用，等于失去学习的意义。
四）老板心态来到这里都是做自己的事，你不是公司的雇员，你与公司之间都是相互合作的关系，这一点决定了都是为自己而做，所以抱着做老板的心态，不是为别人打工的心态，只有这样的心态，才能把行业做好。因为无论公司与上属都没有权力要求你什么时候得到什么样的级别，所以只有自己做好了详细计划，把时间充分地利用起来。
五）负责心态作为老板就要勇于承担责任，首先对自己负责，对下属负责，包括人身上生活上工作上方方面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指导关心每一个人，要把自己学到的本领毫无保留地复制给下属，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带领他们走向成功。在他人成功的基础上奠定你自己的成功。自己工作要有主动性，主动找机会学习，自觉地遵守规章制度，不要靠别人监督，要不断地自我激励，不要靠别人来激励你。不要抱怨他人，因为抱怨起不了任何作用。
六）付出心态要舍得付出，要懂得付出才有回报的道理，无论课堂里，寝室里旁线、友线都要一颗无私付出的心，要舍得时间和精力去付出，要相信今天一点一滴的付出都是为将来的成功所积累，因为这是一门特殊的行业，靠你的力量是大大不足的，要靠大家的力量，所以你付出的越多回报的就越多。
七）平常心态干这个行业，一定不要有求人的思想，就好像我们约谁来就是挣谁的钱，因为最终是帮助你朋友亲戚得到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钱和创业良机，因此不是求人而是帮人，要抱着好事情好机遇与亲戚好友分享的态度，轻轻松松地打邀约电话，发展自己的市场，但是任何的成功都会遇到困难和挫折，不要因一次的挫折而想得太多，要把注意力赶快移到下一次的行动上，也就是说走了一个不要心痛，留下一个不要沾沾自喜，不要把表情挂在脸上，要总结自己失败的原因，请教旁线友线成功经验，学会过硬的行业知识，很快向成功靠近。
八）宽容心态宽容你的上属为什么要骂你，宽容你的下属做错的事，宽容旁线友线的批评指导。这个行业是挖井的事业，需要我们有长远的打算，只有眼光放远，才能取得大成绩，我们是做大事业的人，一定不要斤斤计较，为了一点小事而失去了大利益。不要怀有小肚子思想，营销是一个非常公平的事业，没有任何空子可钻，不可能少带而多得，不要耍小聪明，不要投机取巧，老老实实地按照行业规矩去做，“闷头干”成功就会更快。
九）感恩心态要感谢上属成员教导我们成功的经验和方法，感谢旁线友线的大力支持和无私付出，感谢下属成员的合作，感谢公司给予我们一个创业良机，感谢推荐人给我这次好机遇，要感谢曾经讥笑、瞧不起我们的人，使我们更加坚定了成功的决心，在不同的场合多说感恩的话，多做感恩的事，一代一代地复制下去。
到了一点半了，阿荷趴在桌上打盹，玉翠拍拍她，说该去串网了。带一个新人，玉翠的叔伯舅舅，憨憨的，玉翠说什么他都信。有新人在，工作就比较紧张，因为一切都是为了新人。又是一个冬天来了，阿荷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与自己的身体很不般配，这是一个高个子女人送给她的，这个女的名叫吴柯云，宿舍是在城东最远的一家，要走十几里路，她的宿舍里有一个叫何成，长得矮矮的，跟阿荷很投缘，门面两颗大牙宽宽的如白玉一样，头发很密，生了两颗头旋，一般的人只有一个头旋，见了阿荷就像见到了知己一样，对着阿荷笑。他知识很丰富，读了不少书，时常在阿荷面前卖弄诗文，朗诵毛主席的诗词，《蝶恋花.答李淑一》、《沁园春雪》，阿荷不懂装懂，也搁何成面前背诵毛主席的老三篇，阿荷说不就是毛主席嘛，哪个不知道。我阿爸都知道毛主席的。
下午串网一共有两家，一家是吴柯云宿舍，一家金传胜宿舍。
第一站是金传胜那里，路上玉翠给金大培通过气，她故意落在后面，给金传胜打电话，行业的规矩就是这样的。“金大培，我是玉翠，我有一个人带你这里来，方便吗？”其实下午早就安排好了新人由金大培沟通，但是人到之前必需通知一下，如果金传胜答应来吧，就说明他的宿舍里没有其他的新人，如果金传胜说稍微等一会，那就是他的宿舍里有新人在沟通，等这个沟通了再给玉翠的新人沟通。两个新人不能碰面同时沟通，要一个个单独搞定。这个凡是会员的都明白的，只有新人不知道。
金大培说稍等。玉翠就招呼舅舅跟阿荷去江边上的石凳子坐一下。风很大，吹在树梢上如哨子一样，垂杨柳更是摇摇摆摆，江水泛起了白色的浪花，就像一锅煮滚了的开水，水鸟贴着水面飞行，不时地将肚子贴到水上。
玉翠的舅舅坐下来，手在口袋里摸，先摸烟盒，弹出来一根纸烟搁嘴里衔着，再摸打火机，摸了三四个袋子，没有打火机。玉翠去给舅舅买打火机，等到玉翠回来的时候，发现舅舅没有了。这真是一时的大意，新人要时时刻刻不能离身，她怎么会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婶子呢，婶子在看江里一条大鱼，有什么好看的，你又逮不到鱼，婶子这个人一点行业知识都没有，三十多了像个小孩子。婶子我舅舅呢？阿荷转回身，东张西望。刚才都在这里，不会走远，快追！
玉翠叫来的人算这个叔伯舅舅最刁了，他嘴上说行业不错，他信，能碰到这个行业是他的福气，也亏外甥女没把舅舅当外人才给他这个好机会。没想到人心隔肚皮，他是在耍人。
舅舅你在哪里？
玉翠跟阿荷一路小跑着，看到一个戴斗笠的人身材跟舅舅差不多，就一把拉住人家喊舅舅，挨了一顿白眼。算了吧走了就走了，少了他行业还是做得成的，玉翠很自信。
本来还要去吴柯云那里串串的，丢了人要挨上司的批评玉翠也无心去了。
阿荷路上遇到小矮子何成，何成也是陪一个人串网，心里一阵慌乱，阿荷说﹕“你也在跑啊。”
“哈喽！”何成还来了一句洋语，跟阿荷挤眉弄眼的，示意阿荷跟他们一块儿串网，反正玉翠的人跑了，她心里乱。
玉翠说婶子你跟他们去跑跑吧，听听知识，我回家。
两个矮子像哈巴狗一样一前一后地走。
何成问﹕“阿荷你今年好大啦？”
“三十六。”
阿荷心脏像擂鼓一样跳。
“我比你大三岁。今年三十九啦。”
“看起来你比我还年轻。”
何成故意放慢了脚步，让跟他一起串网的那个家伙走远点，他就靠到阿荷身边，来拉阿荷的手。
“阿荷我真喜欢你！”
阿荷把手挣脱出来，怕被人看见耻笑了去。他的手掌大而温暖，手指短粗，跟阿荷的手是一个模式的，阿荷的手大而粗糙，自从加入了新田没做过粗活，手也光滑了许多。
阿荷怕别人捏她的手，知道她的手没有人家的手好，才难为情呢，她这双死手就是干活的料，大凡别人生了一双小巧的手，才适合被人揉捏。
阿荷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太中意何成了，她很想跟何成好，何成会不嫌弃她的，包括她的大手，他自己的手也不好看。
“不会是假的吧？”
“等行业做成了，你就嫁给我。”
他们两个越走越慢，何成来搂她，阿荷把他推开了，羞红了脸说：“不能这样，行业里规定不给谈恋爱的。”
“听他们的鬼话，还说明天就过年了啦。”
“你信吗？”
“不大信。”
“那你还在这里干嘛？”
“我那天来了就想走，看到你在这里就不走啦。”
“耍贫嘴，还不是想挣到那一千万到五千万的票子。你发展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我人系差，做什么事都讲个人系。”
“还不是一样，我也人系差。”
“阿荷你喜欢我吗？”
“我不能喜欢你，我家里还有人呢。”
“你们女的就是顾虑多，要是男的家里十个老婆在也说自己一个老婆也没有。”
阿荷想说我也喜欢你，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他们两个没有去串网，何成也是老会员了，老呆在这里没有发展没有意思。一般的人要是串网不去马上就会引起大培的注意，但这两个人基本上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样也好落得个自由自在。他们俩在江边上疯跑，比赛谁跑得快，两个矮子肆无忌惮地大笑，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他们不在乎，走自己的路，随别人说去。阿荷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因为人家都说她不能笑，笑得太难看，丢了新田人的脸，她一直忍着。
何成从一个烤山芋摊子买了两块山芋，这个东西阿荷说小时吃怕了，即便现在吃起来也是没有什么好吃的。何成买的阿荷很喜欢，吃起来挺好的。阿荷这辈子还没有接受过一个男的给他的东西。
热乎乎的山芋捧在手心里，热量向身体里传递，阿荷心里坚硬的部分正在一点点地软化。
在江的那一边，夕阳如水红色的绸子，被风吹得渐渐暗淡，一会儿功夫黑夜就像一张巨网把大地笼罩了。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
阿荷问；“何成你吃烟吗？喝酒吗？”
“不烟不酒。”
“太好啦，我最喜欢不烟不酒的人！一个人要是不喝酒不吃烟一辈子要省下好多好多钱。”
“阿荷你太辛苦了，以后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不要去做苦力活了。上帝安排我来解救你的。”
“你是我的神？”
“神是没有肉体的，我来摸摸看，你……”
阿荷伸手来摸，何成的脸渐渐地暗淡，渐渐地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