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人靠近时，她明显嗅到了他身上……有药味儿。
跟九皇子身上那一股，太像了。
是巧合吗？
江念欢渐渐平复了心绪，去将窗户给关好，心中却担忧，他还会不会再来。
又有些不明白，这陌生男子究竟是何种意思呢？
因他的出现，导致江念欢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一会儿梦见那男子武功高强抓了自己，愣是说她构陷害了他，要杀了她。
一会儿又梦见那男子实则权势滔天，能自由在荆州伯府和国公府来去自如，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他，他竟将她从沈和致身边给抢了过去。
“……”
梦里场景实在混乱又惊悚，江念欢最后被吓得睁开眼时，发觉外头已然天光大亮。
碧柳端了水盆从外头进来，手中拧着帕子，道：“小姐，九殿下托了萧妃的话，昨夜留宿国公府外院了。眼下又在宁夫人房中瞧她呢，还亲自吩咐萧妃带来的太医们尽心尽责。”
“奴婢觉着九殿下真是个大善人，萧妃娘娘一句话，他便这般上心。”
江念欢闻声却是身子一僵，“昨夜九殿下留宿国公府了？”
碧柳将拧好的帕子拿来，伺候她梳洗，道：“是呢，萧妃好像让他短期之内不要回宫，就在府内照看着宁夫人与小姐。总之朝中和宫里也没什么他的事。”
这话倒是不假，九殿下病弱身子不好，没有精力参与朝政，储君嫡位并无他的参与，陛下宠爱萧妃也有一层这个原因，心疼九殿下的缺陷。
江念欢不知怎的，莫名想到昨夜那男子。
总觉着一切都太过巧合了，相似的凤眼和药味儿。
碧柳给她梳洗后，道：“用过早膳，小姐可要去瞧瞧宁夫人？”
江念欢点了点头，“传膳吧。”
江念欢用极快的速度用了早膳，又在碧柳的帮助下，给肩上的伤换了新的纱布，才往宁清月房中去。
才走至窗下，江念欢便听得里头传出宁清月显得虚弱的声音：“那沈和致，当真伤了我女儿？”
盛崇光声线淡淡的，也有几分与她相似的病弱：“是的。”
“怎会这般？”宁清月咳嗽了两声，“起初他们成亲时，念欢说他们是两情相悦，那沈和致待她也是极好的……”
盛崇光很是保持疏离地说：“不知。”
“她还求了娘娘，要做主和离？”
“是。”
宁清月重重叹息一声，“这婚事也是先帝定下，若是和离，这其中弯弯绕绕怕是不好处理得干净。”
又说：“那孩子，在我跟前儿总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谁知与那沈和致竟过到了这般地步，我还以为，她虽半年无所出，也许会受到婆母冷眼，却不想已然过得这般艰难……”
江念欢听着她带着哽咽的话，忙上前去，推了房门。
屋内的对话，因她到来戛然而止。
一进门，江念欢便瞧见坐在桌边的盛崇光，他背对着宁清月，正对着门，许是为了避嫌，他背后还隔着一扇屏风，将他与宁清月分开来。
见他衣着华贵，鹰型面具幽幽散着冷光，更衬得面具下那双凤眼淡漠而疏离。
他清淡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不做任何停顿，微动身子站起身来，“宁姨，我便先告辞了。”
江念欢闻声，自觉地往旁边站了点儿，给他让路。
待他走近了时，她又嗅到了他身上的药味儿，与昨夜那男子一模一样。
江念欢怔忡间，听见屏风后宁清月虚虚的声音传来：“念欢，送送九殿下。”
江念欢想说让碧柳去送，她还没看过她呢，余光却瞥见盛崇光因她这话而顿了脚步，是在等她的意思。
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盛崇光眼风扫到她跟来，踱步出了屋子。
江念欢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气氛沉默凝固得有几分诡异。
临了到院门处时，盛崇光转身来瞧她，“世子妃似乎话不多。”
江念欢道：“殿下是外男，念欢不敢逾越。”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念欢总觉着自己这话说出口后，眼前的九殿下身上骤然覆了一层不明显的阴寒，惹得她情不自禁微顿。
她古怪的抬眼，正好对上他面具下那双神色冷漠的凤眼，她还没说什么，他便已转身大步离去，半个字也不多言。
盛崇光往外走，心里头因江念欢那话，总觉着哪哪都不快意。
可转念一想，她说得也没错。
走过曲径通幽，一路进了国公府花园，拂花拨柳即将到府内前院时，正好瞧见有四个家丁抬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板床过来。
见到他时，他们纷纷停下，将木板床放在地上，给盛崇光行礼。
盛崇光凝眸，瞧了眼地上的人，可不就是江念欢那没出息的丈夫么？
从她那处得的不快活彼时仿若找到了发泄口，盛崇光发出一声冷笑，“小世子好大的威风，见了本殿也不行礼。”
沈和致是趴着的，只因他昨日实在被打得太疼了，宫里头那些人各个都是人精，对于打板子的诀窍可谓是掌握得炉火纯青，表面不见血，瞧起来还好，实则板板重在骨头上。
他只觉着臀骨都要离开了，哪里还能起得来给他行礼？
他就那么趴在木板床上，因木板床被放在了地上，瞧起来就跟趴在地上一样。
沈和致哭丧着道：“殿下恕罪，微臣不是有意的，微臣实在是起不来……”
盛崇光瞧着他那疼成了猪肝色的脸，心头解气不少，却又想到什么，再开口时声音仍然是平缓的，只是多了极其浓烈的寒意，“既然没那个本事，便离江念欢远一点，休得背地里对女子做什么手脚，做不了有本事的男人，可别连男人的脸面都给丢了。”
沈和致闻声，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是读书人，自然能听出他一语双关，在他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沈和致察觉到他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他颤巍巍装作不懂，“殿下是什么意思？”
“本殿说过的话不说第二遍，”盛崇光缓声，“记住了么，若让本殿发觉你又做了什么，你会恨后悔来到这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