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轩辕明玉也毫不怀疑那个男人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直到他看见他对楚珣的种种不同之后。
“别人或许是不行，但由你楚大教主亲自出马，并不是办不到。”
楚珣陷入了深思之中，她有时也很疑惑东方玉凉对她的态度。
但她总觉得那并不是爱情，爱是无私的，是为了另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的，楚澜爱她，轩辕明玉爱浅落，这都是毋庸置疑的，但东方玉凉爱她？这个结论是她不能够接受的。
或许，他只是为了利用她的感情不费吹灰之力地收服魔教，能够让他继续实现自己的目的，或许，他是为了让楚澜痛苦，或许……
在这所有推测的原因之中，楚珣单单没有想过东方玉凉那样做的理由是因为爱她。
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事情的推演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人们总是在不断地用自己的一件东西去换取另外一件。
如果不爱，那就只能交换，但她还想在争取一下，在走投无路之前，还想再争取一下。
轩辕明玉看穿了她的想法，冷声道：“难道你还对天谕抱有希望？如果你不死心，那我便带你去看看。”
话落，轩辕明玉抓住楚珣施展轻功，直往天山而去。
原来轩辕明玉对楚珣跟天谕交汇的地点都一清二楚，等到人到了的时候，轩辕明玉拉着她在旁边隐蔽处藏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长得跟楚珣一模一样的人，带着一位神侍走了过来。
“是你找的人？”楚珣幽幽地问他。
轩辕明玉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天谕果然出现了，也像前面那样把人给支开，只不过这一次支开的却是假的楚珣。
过了一会儿，天谕步步紧逼那个神侍，忽然间朝他伸手抓了过去，动作狠厉，丝毫不留余地，随着他那一抓，那人几乎都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已经被天谕一掌给击毙了。
他念动咒语，从神侍身上勾出一抹精魄来，那是神侍修炼的力量之源，收入囊中之后，迅速地往回走。
天谕没有办法离开楚澜太久，所以这个地方距离楚澜藏身的洞穴不远，虽然那个洞穴足够隐蔽，但是轩辕明玉若是就此跟上去的话，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有些紧张，捏地手心都是汗，不住地在想，轩辕明玉可千万不要跟上去。
轩辕明玉似乎看破了她的想法，不屑地浅笑道：“你以为那老头能瞒得过我吗？”
眼神中的那种笃定，好像在说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也对，天谕绝对不会把天女地宫这么神秘的地方透露给轩辕明玉，但是他就偏偏知道了，而且对立面的机关了如指掌，他既然知道天女地宫，没道理会不知道地宫的暗河流向哪里，也没道理不知道天谕跟神侍定下的暗号。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不过是在冷眼旁观，他甚至可能很早的时候就找到了楚澜。
楚珣越想越是心惊，不由得多看了轩辕明玉一眼。
轩辕明玉那双精明却绝美的目光中透着戏谑。
天底下，能把东方玉凉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楚珣不解他的目的，沉声问道：“为什么？”
轩辕明玉愣住，目光中闪过一丝隐痛，一副画面在脑海中盘旋了很久很久都挥之不去。
一段特别想忘却的记忆，却随着这一问被打开了。
在地宫，他将楚珣骗进密室的那一晚，浅落跟他生了一晚上的闷气，不理他，不说话，任由他如何求饶都没有办法换得她一个眼神。
他心疼地将浅落拥入怀中，“阿落，不管你是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你啊！天命不可逆，你和她都是可能照耀苍穹的那颗星，既然注定要陨落其中一颗，我希望是她而不是你。”
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目光绝望地看着他道：“可是，师兄你这么做又跟师父有什么分别呢？阿珣姐姐是无辜的啊！”
轩辕明玉激动道：“她是魔教大魔头，杀人无数，怎么会无辜？”
浅落眸中渐渐失望，冷声道：“当日，我被捆在祭台上，最危难最无助的时候，谁也没有出来，只有阿珣姐姐站了出来，她与我非亲非故，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甚至是不是我死就是她亡的关系，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阿珣姐姐是我见过的，最有情义，最有血有肉的人，谁说她坏话都可以，只有师兄你，没有资格那么说。”
不过是才认识一月不到的人，他没想到阿落竟然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
彼时的他自然不能理解，她在过去的十六个岁月里每天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最后一场祭祀的到来，自由对于她来说是那样遥不可及的梦想，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随时会被剥夺。
她那样的惶恐不安，而师父跟师兄从小教育她的却是要在天命需要的时候能够牺牲自我，成全天下。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心甘情愿地接受，也做不到在那些个黯淡无光的黑夜里不害怕。
只有楚珣是一道自由的光，她说那些宿命都是放狗屁，虽然话很糙，甚至引她发笑，但她却觉得这是十六年光阴里听到过的最温暖人心的一句。
她说带她走就真的带她走，尽管他们萍水相逢，尽管她的存货可能结束她的生命，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师兄却在这个时候设计将她诱杀。
她想恨却又恨不起来，师兄也是为了救她才那样做的。
所以，她只能将纠结与不安都藏在了心底。
他们都是她偿还不尽的恩人，她没有立场去责怪或者伤害另外一方，她能做的便只有伤害自己。
她苦苦挣扎着不愿意相信的命运，她想相信一次，如果她死了，她就能好好活着吧。
在死之前，她也想为师兄做些什么，最后为他做些什么吧！
那个傻丫头，启动了逆天的推演之术，为他算出了以后的路。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傻丫头把一张写着占卜结果的白娟交到自己手上，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任凭他如何去寻找，却始终找不到。
他只记得阿落走的时候，还是笑着的，笑着对他说：“师兄，阿落希望你幸福。”
可他怎么会幸福呢？
至于白娟上的内容，他看过后早就已经焚毁了，如果说东方玉凉看到那张白娟，绝不会容许他活到今日，而他此刻又不得不做这些的理由。
师妹用自己的命去救的人，他不想杀，就算楚澜再讨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师妹最后消失的精魂成为了楚澜身体的养料，即使他恨，也不想连师妹仅有的痕迹也销毁了。
他愣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楚珣尝试着唤了他许久，他才慢慢地收拢意识，想起楚珣先前的问题，漫不经心地道：“就当是还了那老头的教养之恩，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他，但是，我有我的条件。”
果然，他不是什么好人。
楚珣心里并不感到惊诧，只是有些失落，失落之后立马戒备起来，开始猜测他想说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总归不可能是金银珠宝之类的，这些轩辕明玉也从不缺。
那么，他布下这么大一局棋的缘由是什么呢？
只听见轩辕明玉缓慢却坚定地说道：“我要你跟我去见神主，并且，你需得允我一个救命之约，日后若是我面临生死大关，你必须救我。”
“……”楚珣不悦地皱了皱眉，前面这个条件很好理解，后面这个就特么有些过分了，是特么的很过分。“要是你距离我十万八千里我也救你？而且你这一辈子是不是赖定我了，我可没欠你什么。”
楚珣哪里是吃亏的人。
只听见轩辕明玉缓缓地说道：“这是阿落临时前的心愿，即使我多不想活着，我也得替她完成。”
“啧啧～”楚珣见识到了轩辕明玉厚脸皮的程度，不由得赞叹。
还没见过有人这么不要脸的，一边说着，啊，我一点都不想活着，一边又叫着，没办法呀，有人非要我活着，就是不准我死啊！
一脸的欠揍样。
这个理由似乎不够，轩辕明玉随即又道：“阿落用自己的精魂救了你未来夫君一命，他的一命难不成还比不上我这条命？”
楚珣见他说的也有道理，况且受制于人，不好反驳，于是道：“若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救你呢？”
他也浑然不在意地说道：“教主大人尽力就好，你若是救不了我，全天下便没人能救得了我。而且，这个约定限期一次，你只要救我一次便足够了。”
这样听来倒也还不错。
楚珣欣然答应了。
心里却在想，尽力那可是最不好把握的一个词汇，反正若是救不到他，他都死了，怎么能知道她到底尽力没尽力，而且只有一次机会，答应就答应，到时候再说。
楚珣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务之急是跟轩辕明玉去见东方玉凉，寄希望于东方玉凉能够拿出一些办法来救楚澜。
然而，她的这个期盼终究是能够实现的，只是这个实现的代价令她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