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凌风收起了之前肆意的态度道:“小珣,你知道我今日为何不去送行?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回去的,在你们成亲之前,他一定会使劲浑身解数来让你回心转意,你也不必说那些决绝的话,伤人更伤己,又何必呢?”
“可是我……”楚珣的脑子乱成一锅粥,复杂的关系让她心力交瘁,她想要谁都不伤害,到头来却发现,她两个都伤害地彻底,还把自己整个人给赔了进去,这绝对是她一生中做过的最糟糕的事情了。
“小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勉强自己一时,能勉强自己一辈子吗?你可以答应嫁给东方玉凉,但你的心能爱上他吗?如果不能,等某一天骗不下去了,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呢?”
诸葛凌风的话字字诛心,楚珣登时就石化在当场,没有一点辩驳的勇气。
她不能,到时候的局面只会更加糟糕。
“且不说这些,楚澜他爱了你一生,从他来到圣火山的那一刻起,就默默怀着对你的爱意,直到现在,早已经无药可救,你就这样抛弃了他,让他以后该何去何从呢?”
“我……”
“你若是喜欢他,就该心疼他一点。”诸葛凌风沉声说道。
这些话说起来过于沉重,楚珣或许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她的整个脸色都是铁青的,她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可即使离谱,自己又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呢?
她既然许诺了,难道要自己亲手去打破这个原则吗?而东方玉凉……
“师兄,我……”
诸葛凌风叹息道:“你什么也别说了,师兄懂你的苦衷,取舍不过是一瞬之间,但却足以改变你们三个人的命运。”
“我知道了!”楚珣低声应道。
“师兄并不能替你做出选择,今日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自己好好思量。”
楚珣应道:“我知道的,谢谢师兄。”
两人说完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眸中倒是没有波澜,互相沉静地默了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默契。
忽然间,诸葛凌风的目光聚在了楚珣手中的花束上,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这不是絔荑每日里给东方玉凉的寝殿里送的吗?怎么会到了楚珣的手上?
“小珣,这花?”
楚珣坦然道:“刚刚林子一拿过来的,挺好看的,我就留下了。”她没说是林子一硬塞到她怀里的。
诸葛凌风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子一那孩子啊!”
楚珣轻轻地笑了笑,“他有喜欢的人了。”
“但愿不是所托非人就好!”诸葛凌风也有所察觉。
这些天,林子一默默黏着絔荑的事迹早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诸葛凌风跟楚珣耳边自然是清净不了。
楚珣想起了絔荑那张冷艳的脸,觉得与林子一倒是很相配,只不过,絔荑游戏世间,以傀儡观人心,虽是少女模样,心智却早已经超脱凡人,就算是八十老妪,也未必有她的通透睿智,只怕林子一并不是她的对手,在絔荑手上,林子一或许单纯地就跟三岁小孩一样,楚珣心底里隐隐有些担忧。
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主角林子一正在絔荑所住的院子里帮忙。
絔荑站在窗前,烦闷地丢开了手上正在做的傀儡,疑惑地看着门外正努力挑水浇花,给她修补房梁的人,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干的活一件不少,就像是把这里当做他自己家似的。
她虽然想要无视,可是心情越来越烦闷。
她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窗前,疑惑地看了半晌,沉声问道:“喂,你在做什么?”
林子一认真道:“刚刚我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了,然后,我看你房子下面有个白蚁洞,我怕这房梁早已经被驻坏了,所以想给你换一根,这样住起来也比较安心。”
絔荑皱了皱眉道:“不需要!”
林子一一脸不解:“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一些比较好,若是房梁塌了,我想救你可能也来不及!”
絔荑黑了黑脸,顿时觉得无语,她会需要人救吗?当她的傀儡兵是做什么用的?况且,不过是白蚁,何必至于这样大惊小怪。
她冷声道:“我这个院子,整个东极神殿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你若是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今天我先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絔荑说完便丢下东西出门去了,剩下林子一在原地懵逼成一只树袋熊。
青天有月,凉夜无边,楚珣纠结了一整天,也终究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她承认,自己着急让楚澜走是因为心虚,自己跟楚澜在床上翻云覆雨,却被东方玉凉撞见,那种尴尬,让她不敢见人。
她不怪楚澜让她丢了人,但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这样下去。
一边答应了嫁给东方玉凉,一边又跟楚澜秀恩爱,这样的事情,跟脚踏两只船有什么分别?
楚珣觉得自己渣的彻底,心生烦闷的同时,果断选择让楚澜提前离开。
但师兄的话让她醍醐灌顶,她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一出事就会先把楚澜给推开,不是因为她不爱他,而是因为,在她心里早已经把楚澜当做了自己人,以她委屈自己却不委屈别人的性格,在楚澜跟东方玉凉之间产生矛盾的时候,才会想都没有想地把楚澜给推开了。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
她委屈得了自己一时,当真能委屈地了自己一世吗?
那天晚上,她伴着白色花香入眠,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不怪她记忆深刻,只是因为那个梦太过于真实,真实到她以为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梦见,楚澜的船队准备出海,却在海上遭遇了大风暴,在风暴里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把楚澜从风暴中带走了。
楚澜想要反抗,但是那人却吹起了一根白玉萧,吹着吹着,楚澜脸上尽是痛苦的神情,努力挣扎着,可是不管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那种声音,最后筋疲力竭地倒在地上,那个黑衣人上前踢了踢他的身子,沉声道:“你早已中了我的天蚕蛊,逃不掉的。”
楚珣看着楚澜被带走,却丝毫无能为力,歇斯底里的喊叫在梦境里只是毫无作用的无声表演。
那个梦境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到楚珣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事情,等待着她的未来又是什么。
微风轻拂,敞开的窗棂外透进明亮的月光,正清浅地落在楚珣身上,清晰地映照着她额头上细微的汗珠,床边木几上的白色花朵上冒出了一点血红,继而,那血色就像被割开的伤口,顿时间蔓延了整个花朵,从圣洁的白到妖冶的红,几乎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那诡异的花朵,恰逢此刻,才像是午夜的昙花一现,带着神秘而诡谲的色彩。
而梦中人毫无所觉,注定错过了这一场绝美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