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东方玉凉从外面牵着楚珣走进来的时候,现场一片都安静了,就连八面玲珑的凌笙也审时度势地闭上嘴,毕恭毕敬地走到东方玉凉的身后,丫鬟搀着楚珣跨过了火盆,走过漫长的一条红色地毯,迈上一层层的台阶。
耳边有熏风吹过,宫铃声阵阵,如同清脆的啼叫。
东方玉凉面带微笑,搀着楚珣走向了最高的殿堂。
殿中不设高堂,不拜天地,长长的裙摆拖着红色地毯,一直走到了最高的台子上,东方玉凉居高临下,神色淡漠,满是威仪。
楚珣投过淡金色的薄纱可以看见下边宾客满堂,气氛清冷。
两相凝望了很久很久。
礼官终于唱到:“众人跪拜!”
来自不同地方的宾客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很快面上就表现出了不快,说到底,整个醉梦江湖都是分区而治,他们怎么说也是一方的土霸王,实实在在的地头蛇,若是放在春秋战国时期,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小诸侯,如何也轮不上跪拜东方玉凉。
只是畏惧强权,各个都不敢出言反驳而已,不过,仍旧有人窃窃私语,“这是何处的婚礼规定,我们怎么说也是一门之长,怎么能卑躬屈膝呢?”
“神魔归于一体,我们如何能够幸免,今日若是不拜,我们难道能走得出这座孤岛?”
众人面面相觑,抑或是都在等着第一个跪拜的人。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传报——“昆仑域轩辕大祭司到!”
连昆仑域都来了?
这下众人的脸色更加好看了。
几日不见,轩辕明玉脱胎换骨,显得更加仙风道骨了,一袖拂尘飘摇而至,在台下便对着东方玉凉盈盈一拜,抬头道:“昨日夜观天象,众星齐聚,紫薇盘开,旷古的大陆是时候该结束纷争,走向一统了。”
东方玉凉玩味地反问道:“祭司此言何意?”
轩辕明玉旋即跪下:“我昆仑域愿顺应天意,迎神域之主为天下共主。”
这一跪,惊天动地,气势宏大,跪出了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更跪的台下一群看客心底慌张。
逃是逃不掉的。
楚珣心中一阵讥诮。
这本就是东方玉凉设下的一个骗局。
别人不清楚,她最是清楚,轩辕明玉这个神棍早已经跟东方玉凉狼狈为奸了,这俩一个大神棍,一个小神棍,一唱一和,就想谋夺天下,可真是异想天开。
这些混在人精堆里的大小门主也不是好相与的,没有一点好处,怎么可能会吐出手里边的权利。
有人开口了,“我们醉梦江湖多年来都是各自为政,各过各的,这忽然间要统一怕是有些困难,我林某人虽然敬服神主,但您毕竟是天上仙人,又远居海外仙山,外面的人间俗务只怕是会污了仙人的眼啊!”
东方玉凉似笑非笑:“仙人为渡众生,愿受红尘之累,各大门派纷争不断,若是实现一统能让大家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失为功德一桩。”
言语之间,满是机锋往来,谁也不让这谁。
这时有人看见一对新人今日穿的竟不是大红色的嫁衣,而是明亮的金色,绣着繁复的龙凤花纹,看上去尊贵地如同人间帝王。
有些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或许压根就不是一场婚礼,而是被策划已久的夺权仪式。
楚珣不禁开始后悔,若昨日走得早,不知道今日这场仪式少了她这样一个重要道具到底会怎么样呢?
楚珣不禁开始期待,一期待就忍不住插嘴。
只听见她庄重地开口道:“我魔教中人素来随性,怕是不愿服从管理,若是祭司坚持这么做,我们只好下了圣火山,统统搬到你们西域去隐居了。”
谁也没想到,安静地站在新郎身边打瞌睡的新娘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关键是,楚珣这话一出,听到的人,心里便活络了起来。
若是魔教跟神域联手,他们自然不会是对手,几个散户怎么可能干的过醉梦江湖最大的两大巨头呢?
但是此时魔教教主持反对意见,那么他们的选择便多了一条,投靠魔教。
有人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禁叹道:“看来神主御妻之术还是略微欠缺了一些,莫不是仙人都清心寡欲,满足不了这火辣辣的魔女?”
有人递过眼刀:“小心祸从口出,堂堂神域之主和魔教大魔头岂是可以随便编排的?这里不乏有耳聪目明之辈,自求多福吧!”
气氛又恢复到了长久的沉寂之中,沉寂中的人并没有急于表态,所有人都在观望着魔教的态度,也算是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一道惊天巨响是从宴会台中间发出来的,顿时间整个台子都炸开了。
台上都是些武艺高强的江湖高手,自然在第一时间躲开了。
一个相持不下的僵局忽然被打破,原本严肃压抑的氛围戛然而止,大家一起惊奇地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晌之后,人们终于意识到,刚才那一声巨响,是从天降的一道闪电,直接把整个台子都劈开了。
楚珣站在东方玉凉的身边,明显感觉到他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絔荑,怎么回事?”
絔荑低头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查看,很快就会有消息!”
东方玉凉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个叫凌笙的凑上来劝慰道:“主人别生气,絔荑长老一时疏忽,别放在心上。”
说着,他给东方玉凉递了一个眼神,好像藏着一种暗示的意味。
楚珣总觉得他们之间藏着什么秘密。
但等她努力去寻找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抓不住,那种状态一闪而过,实在是变得太快了。
不过在絔荑回来之前,这些敌人已经自己现身了。
老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孽徒,你可还记得为师说过的,枉顾天命,必受天罚!”
是天谕!
“千里传音术!”
这一招棋下的漂亮,用天谕来破轩辕明玉的预言,一下子就把东方玉凉从正统的地位变成了篡权。
这一手,打得果然是漂亮。
楚珣微微皱起她好看的眉毛,听到天谕的那一霎那,从她脑中闪过的是楚澜。
只不过,楚澜的脸却在她脑海中渐渐模糊。
楚珣其实从没有见过楚澜精于算计的样子,在她的记忆之中,楚澜总是温顺的,对她言听计从,从来不会提出不同的意见来。
东方玉凉听到天谕的话之后,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些诧异。
楚珣顿时明了,这情况的发生想来不在东方玉凉的计算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