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的长老向来神秘,他们的居所更是整个神域中最为隐秘的所在,这跟神域需要长老们保持自身的神秘性有关,长老神出鬼没,更加能够加深对整个神域的控制,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正因为如此,絔荑的住所一向以来都是极为隐秘的,极少有人知道。
不过,林子一却机缘巧合地成为了这里的常客,他替絔荑忙里忙外,像是整颗心都系在了絔荑身上,时不时地替她做一些小事,从里到外地替她考虑打算,默默无闻地在身后帮助絔荑。
但这些得到的却不过是絔荑一个淡漠的眼神。
他们两个之间,就好像是一个闷骚的少年,对着一个高冷且诡计多端的女子,明明心里深爱着,却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给与她一些温暖,不问她需不需要,只是出于他的一腔热忱。
林子一花了两日,帮絔荑换好了房梁,本以为他会就此消停,却没想到,他对白蚁的事情尤为执着,似乎不把这一窝恼人的白蚁给挖出来,就心中难安似的。
絔荑看着他整日里坐在院子里发呆,终于忍不住问道:“房梁也换好了,花也浇了水了,你怎么还不走?”
林子一皱了皱眉,十分认真地盯着那棵苍天大树,一本正经地道:“我总觉得,这窝白蚁的洞穴就在这棵大树里面。”
絔荑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道:“你可别打圣树的主意,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也救不了你!”
林子一执拗地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不及时清除蚁害,不仅你的生命无法保障,就连这棵圣树也很有可能被白蚁侵蚀的。”
絔荑沉眸道:“神经病,你赶紧走,我这里不需要你!”
林子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着絔荑,那委屈的小眼神看得絔荑心中一软,怒气徒然消散,两个人当即无言。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林子一俊俏的侧脸上,红晕掩盖了他脸上此刻的羞涩,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眼前的少女,眸中总是带着一种自信从容,好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在她身上,有一些楚珣的影子,却又不完全是,她比楚珣更加沉稳,更加睿智,似乎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以至于林子一每次想起她时,心中总是莫名地紧张起来,一紧张的时候,就连话也没办法好好去说。
“我……我……”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宣之于口,可脑子里却无法精准地捕捉到那种信息。
“我……可我需要你!”他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这句话压根没有经过什么深思熟虑,就好像突然间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却挥之不去了,越是深思,越觉得这是最好的告白。
絔荑被逗笑了,“神域每一个子民都需要我!”
林子一着急了,脸上的红晕连夕阳也遮盖不住了,他的眼神慌乱,紧张地看着絔荑道:“我……我此生……只需要你一个,和他们都不一样的!我需要你,是男人需要女人的那种需要……”
林子一说完之后,总觉得自己语无伦次,紧张地低下头,又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絔荑的反应,絔荑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眼神更是隐晦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她听完了林子一的告白之后,既没有觉得羞恼,也没有觉得惊喜,平静到几乎冷漠。
两个人对立着,一个紧张,一个淡漠,定格成夕阳下的一道风景线,直到夕阳西下,最后一点余韵也被最遥远的地平线吞没,暗夜悄然而至。
似乎是深思熟虑了很久之后,絔荑只是冷漠地开口道:“可我、不需要你!”
她说完,慢慢地转身,动作很慢,带着一些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眷恋。
林子一的眸光迅速地暗淡下去,纵然有千言万语,再也无法从他口中说出,他只觉得他心里的明灯就像此刻的夕阳一样被遥远的地平线吞没,只剩下旷古的海风,萧瑟地吹彻心田,冷得有些酸涩。
他像个失意的人,没头没脑地准备转身离去,忽然,那个人叫住了他。
絔荑没什么表情地道:“你明日还来吗?我的忘忧花需要有人胶水。”
林子一猛然转身,眸中似乎藏着星光,原来夕阳落下之后的天空,虽然没有了太阳的光辉,也依旧有星星在照亮。他心里开始锣鼓喧天,连连应道:“来,每天都来。”
絔荑却叹了一口气,小声道:“还是别来了,以后都别来了,明日,我安排一艘小船,送你离开东极岛,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回来这里。”
絔荑说话的态度十分认真,丝毫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林子一突然沉了脸,冷声道:“我不走!”他近乎执拗地说道:“明日我还来给花浇水!”
絔荑也恼了,“你若是要找死,我不拦着,但请你死得远一点。”话落,她已经丝毫不留情面地回了屋子。
黑夜降临,乌云蔽日,他没有理由继续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只能悄悄地离开。
但那一晚,林子一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消失了,整个东极岛上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与此同时,那一晚的楚珣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林子一被人绑架了,一只黑漆漆的爪子,从后面偷袭了他,几乎丝毫不留情面地将他拍晕了,然后悄悄地拖走,楚珣吓得一身冷汗,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刚灰蒙蒙的亮,还不到三更,但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窗外亮着些微琉璃灯的光晕,洒在床前那盆白色的花朵上,一点殷红从那里悄然退场,只是一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她一直枯坐到天亮,接连两天做了噩梦,楚珣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两个黑眼圈都可以媲美熊猫眼了,唉世事无常啊,她不禁有所感慨,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她终于忍不住求助诸葛凌风,希望师兄给她开一些安神的药物,若是再不能好好睡一觉,她觉得整个人就跟幽魂似的没了活力了,若是有人真想这样熬死她,那恭喜了,她认输了
她把这件事告诉诸葛凌风的时候,诸葛凌风正一脸凝重地跟妃嫣和君梦临商量事情。
原来,早上君梦临跟妃嫣起来之后,发现林子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心里有所担忧,一大早便来找诸葛凌风汇报了。
“你是说子一昨天一天都没有回到住处吗?”楚珣感觉自己背后发凉,好像有些事情莫名不对劲。
这些天做的梦境都太过于真实了,就是醒了之后,她也依然能清晰地记住梦里面发生过的事情,好像真实存在的一样。
“不可能吧!”楚珣笑得有些尴尬,“别担心,没事的,他可能只是不小心迷路了?晚上在林子里睡着了?”
众人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在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早上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并没有看到林子一的踪迹!阿珣,如今我们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若是子一真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楚珣收起了玩乐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对不起,我……”
“本座的地盘便是阿珣的地盘,林护法不会有事的,诸位请放心!”话音刚落,几人朝门外看去,东方玉凉慢悠悠地从长廊尽头走了过来,翩然进了正门。
他恢复了许多,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脸色仍旧有些白,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点虚。
进了门之后,他笑盈盈地对诸葛凌风道:“这些天多谢神医的日夜照料,本座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诸位贵客为了我跟阿珣的婚事而来,来了多日未曾照看,实在是我的失职,明晚,我让人备下酒席,算是给大家接风洗尘了。”
诸葛凌风并没有接过东方玉凉的善意,只是不咸不淡地道:“救你不是我的本意,若是要谢,就谢谢楚澜吧。”
东方玉凉的脸色更白了,凌乱在当场,场面一度尴尬。
楚珣上来圆场道:“接风洗尘就不用了,大家都来了许多天了,东方身体才好一些,不必折腾了,我们魔教都是性情中人,并不在意这些虚礼。”
楚珣说的是大实话,魔教中人确实不爱虚礼,东方玉凉眸中露出感动,忽然伸手握住楚珣的手,温情脉脉地道:“再过几日,阿珣你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委屈了谁,也断不能委屈了你和你身边的人!”
楚珣看着他那深情的眼神,觉得不太自在,尴尬地往里面抽自己的手,偏偏东方玉凉抓得太紧,她怎么抽也没能从里面把手给抽出来,只能大眼瞪着小眼,一个是尴尬,一个是深藏笑意,像一只深藏不漏的老狐狸。
楚珣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巴掌,为什么要出来解围呢?平白被人给吃了好一通的豆腐,心里阴影面积都快正无穷了。
想着想着,忽然想起来师兄那日跟她说的话,心中一惊,有个想法在她心底更加坚决。
你能忍他一时,能忍他一世吗?
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开始是为了感激,但久而久之,那种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偏见,必然会让他们的心越走越远,与其让局面发展到不可收拾,不如早早地结束这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