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溪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其间顾晓柔来看过她,无一不是被轰走了。只有夏慕在的时候她才稍稍乖顺些,这半个月来,夏慕虽说不是每天陪她,但大半的时间都耗费在夏白溪身上。
念及她受伤,夏慕出于责任照顾她。
这些日子是夏白溪与夏慕摊开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像是偷来的一样,让她觉得不真实。
开心之余,又会觉得不满足,想要得到更多。
人都是一种学不会满足的生物,何况是一个歧窥夏慕多年的夏白溪呢。
从美国来的心理医生,是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温文尔雅、芝兰玉树,用这八个字形容他再恰当不过。
他是从美国留学而归,不是美国人,姓君,叫君然,也是个很少见的姓氏。
夏白溪第一眼见他的时候,是在别墅里。
她对自己的私人领域意识一向比较强,在有人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
她侧过头,余光瞥见身着休闲服,长身玉立的男人,那是一张很平凡的脸,最出色的地方是那双浩瀚如深海的眼眸,深邃且温柔。
男人的气质修养极好,极其富有魅力。
“你好,白溪。”男人微微一笑,嗓音低沉柔和。
夏白溪漫不经心的转过头,眼神专注的盯着画质,手下动作不停在勾勒素描线条。
不在乎夏白溪的冷淡,男人踏进屋内,低低的嗓音,奇异的勾人。
“我姓君,叫君然,将是你到痊愈为止的心理医生。”
夏白溪在男人踏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紧绷起身体:“出去!”
君然不为所动,甚至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暗沉,唇角带着属于捕捉到猎物的笑容:“很好,看来白溪还没到完全封闭自己的情况。”
他这样说道。
夏白溪厌恶的皱了皱眉,沉默下来,以一种无声的姿态抗拒着这名外来者。
君然垂下眼睫,他的睫毛很长,浓黑且纤长,十分好看。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的人,在见到少女第一眼的时候,心底的黑暗就在不断滋生。
那就是——将她关起来,养在自己身边。
再做上一个精致的囚笼,让这名脆弱金贵的少女只属于他一个人,当一只永远飞不出囚笼的金丝雀。
这样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男人的面上仍是笑意柔和,平凡的脸庞散发着吸引人的气息。
此后几年,夏白溪都活在与男人的纠缠中,被一个名为君然的笼子囚禁。
囚禁不了想得到的人,却让别人将自己囚禁了。
日子进入到春季中旬,越来越靠近夏季了。
清溪高中为减轻高三学子面临高考的压力,特意组织了一场春游。
适当的减压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学生多日来堆积的阴霍,也像拔开云雾见天明,露出来开心的笑颜,浑身都轻松了一半。如负释重的感觉在这一场春游中放任一次。
春游的日子定在这周五,春游过后刚好星期日。
前一天叶疏朗就拉着顾清浅去商场暗搓搓的买了两件情侣服,两件黑色长袖卫衣。
很休闲,适合这次去春游穿。
临别前,叶疏朗将装卫衣的袋子交到顾清浅手上,并且再三嘱咐少女一定要穿,那模样,仿佛少女一不同意就要闹翻天的感觉。
顾清浅心里五味杂陈,怀着复杂的心情接过。
十分无奈的对着少女一本正经的保证。
其实,不用叶疏朗说她也会穿的。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穿情侣装,还是两人一起去挑选的。
叶疏朗翘着唇,好心情一路沿续到公寓,任谁都看得出来叶大男神的好心情。
能跟顾清浅穿情侣装是他想了好久的事,这次如愿,他特别的开心
一想到在所有人面前跟少女穿情侣装,就像一个标记一样在宣告主权,告诉所有人少女是属于他的,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心脏就在发涨。
难得的叶大男神也幼稚了一回。
第二天清晨终于在众人期待中到来。
刚破晨晓,就已经齐装待发。
顾母往顾清浅包里装了些水跟吃的,还装了些早上她起来切的水果。
把能想到的尽可能都让少女带到。
“妈妈,我出去了!”顾清浅含笑道,向顾母道别。
顾母笑笑。
走出小区,就看到了叶疏朗。
少年站在那格外显眼,顾清浅眨眨眼,突然勾了勾唇。
这是她的。
叶疏朗连忙上前接过少女的背包,他掂量了几下,没他的沉,他的书包里大多都装的时为少女准备的吃的。
春游的地方不是环境安静幽美的公园,而是在一处郊外的树林里。
学校安排的大巴车在学校门口等待,所有学生都在学校门口集合点名。
一到校门口,已是上午八点半了,聚集了不少人,各班班主任都在,外加一个科老师,他们各自管理着自已班级。
人数略略加起来超过一百。
光是大巴车都租了五、六个。
点过名后依次上车,叶疏朗跟在顾清浅身后。
“阿清!”宋七七从座位上串出头,眉眼弯弯的喊道。
顾清浅笑着应了声,随眸扫去,宋七七的旁边坐得是秦泽。
“安静。”秦泽懒懒道。
顿时,宋七七就像气焉了坐下。
顾清浅选了个坐宋七七前面的两个位置。
她坐在靠窗的那边,叶疏朗做在外面。
差不多得开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早上起来的太早,车子没开多远,顾清浅就在这摇摇晃晃中睡着了。
梦里故事真真幻幻,竟让顾清浅沉迷于其中。
光影交叠中她梦见了上一世。
她梦见在她死后,叶疏朗守着她骨灰不撒手,不肯撒于地下,每日每夜的抱着,上班抱着,吃饭抱着,在夜里入睡时也要抱在怀里。周围的人竟然没一个人觉得奇怪的,只觉得叶疏朗是为爱疯狂了。
在梦里,叶疏朗消瘦的极快,旺盛的身体残破的犹如七老八十的老人。在后来,甚至吃不下饭,一吃就吐,最后他依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着生命力。
手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抱着骨灰盒说着柔情蜜语,整个偏执又魔怔。
他疯了,但即使疯了不忘将顾清浅唯一的亲人安顿好。
顾清浅困在梦中,困在叶疏朗的身边,亲眼看着他如何的疯魔下去,却阻止不了,那种无力,心痛的感觉蔓延到整个心脏。
她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顾清浅深陷于其中,就算从梦中醒来也还恍然如梦。
她盯着少年精致冷漠的面容,刹时泪如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无法出声。
叶疏朗冷漠的表情顿时破裂,他紧张的抱住少女,不知所措:“是做噩梦了吗?宝宝?”
他蹙着眉问道,眼含担忧,少年时期的他还没有后期强势阴鸷。
整个人美好且鲜活。
是真实的存在着,也没有上一世她死去后的疯狂。
那般应该高高在上的人,却为了她甘愿入魔。
她何德何能。
顾清浅不说话,安静的流着泪。
好在她坐在里面,叶疏朗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影,没有发现她的哭泣,两人抱在一起,别人只以为是情侣之间的小甜蜜。
叶疏朗低声哄着,眉眼下垂间透出一丝狠厉。
他以为是谁欺负顾清浅了,心里想了几十种对付那人的方法。
“对不起。”顾清浅小声的说道。
她从未想过在她死后叶疏朗会变成那样,她想到了所有人,唯独忽略掉了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纵使不知道顾清浅为什么说对不起,也不防叶疏朗的回答:“别说对不起,我都不会怪你。”
哭过一场后,心底的难受才消除了些,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心疼袭来。
“真傻。”她小声的说道,擦干眼泪,仰头看着少年。
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格外明亮剔透,只是单单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叶疏朗就生出一种想要永远私藏的感觉。
叶疏朗吻了下少女的轻颤的眼睫,换了个姿态让少女靠得更方便。
他眼底含着不加掩饰的宠溺,顾清浅只觉得快要溺死在这双眼睛中。
一路上的风景逐渐告别告楼大厦,进入偏远的郊区。
两旁的树木生得很高大,一眼往去,仿佛快要顶上天了。
天空的颜色湛蓝清澈,看起来清新美好,云朵形成各种形状,成群的鸟儿低翅掠过,轻轻柔柔的风带着春意蛊然的气息诱使人纵身投入这场嘻戏中。
大巴车停在一片树木林外,学生徒步进入。
里面的树木交交错错间形成一道弯曲的道路,旁边是一簇一簇的野花,争相开放,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樟树,翠绿的叶子在斑驳的阳光下像是剔透的祖母绿。
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太过美好的场景总是给人幻想的。
“好美!”有人情不自禁的低声说道,眼前只容纳的下这一片天地。
有老师轻笑出声:“更美的还在后面呢!”
眼前的场景已是美好得不可思议,但也没人反驳老师的话,谁也说不定呢。
熙熙攘攘的走路声,与众人小声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吓退了不少扎营的鸟儿。
一路往里走了约莫近十分钟,才终于走到最终母的地。
那是自成的一片小天地,头顶是湛蓝的天空,高大的樟树交错相差,细碎的阳光温暖的透过树叶撒下来,朦朦胧胧间只觉让人不真实,梦幻一般。
一丛一丛的灌木林围一个小圈子,中间是空地,不知名的野花生长在地上,摇曳着身姿,艳丽娇弱的花瓣像是长在人的心尖上。
这里让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稳,恍若隔世,岁月静好。
拿出帐篷,每个班级分开驻地,不一会儿,就扎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
他们将会在这度过一个夜晚,隔天清晨再出发。
叶疏朗抿了抿唇,看了看周围,庆幸自己带了驱蚊剂。不然,他的姑娘有得受了。
顾清浅在一边,偶尔帮叶疏朗递个东西,没过多久,帐篷就搭好了。
叶疏朗撸起袖子,额上出来点细密的汗水,他凑到顾清浅身前,直直盯着她。
顾清浅瞧了,无奈的拿起手中的纸巾他擦了擦汗。
一时,叶疏朗的双眼变得亮晶晶的。
想起梦里的叶疏朗,顾清浅心里便止不住的心酸,所以,她想要对叶疏朗好一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叶疏朗“吧唧”一声亲顾清浅脸上,眼底尽是满足之意。
“真乖。”他低低说道。
临到中午的时候,吃得是带来的便当,在地上班铺了一张布,成群的围坐在地上,分享着各自带来的食物,说说笑笑,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吃过中午饭,睡了几个小时的午觉,下午三点的时候醒来开始准备晚餐。
男女成对的去远处拾小木棍当柴火,有老师跟学生认得野菜的就去找野菜。
大半的时间过去,学生跟老师陆陆续续的回来。
此时已是晚上六点整了,用打火机点燃树叶,生起两堆火。
拿出早前准备的烧烤架跟一些食材。
没过多久就开始了在野外的烧烤之旅。
叶疏朗去给顾清浅烤了两串,喂她吃。
顾清浅坐在一边,与叶疏朗靠在一起。
而宋七七跟秦泽坐在另一边,四人挨的很近。
“喂,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秦泽勾着唇,眉目间一片懒散,任谁都不会觉得是认真的。
宋七七扭了下他的胳膊,远离他一步:“不。”
她的态度坚决,秦泽看着,眼底闪烁的光芒比之前的更暗淡了半分,但面上不显。
“啧,好吧。”
他装似不耐烦的说道,谁知道他心是怎么想的呢?
秦泽的心思比起叶疏朗的来,若叶疏朗打十分,秦泽就得打九分。
他为了宋七七,毫废心思的筹划着,准备将属于他的女孩叼回自已家。
然而,他的女孩就是不上道,甚至还因为某种原因一直不肯接受他。
想到这,秦泽的脸色垮了一瞬。
他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那你离我远点。”宋七七软声的说道,眼神瞥向秦泽带着防备。
秦泽不言语,向她靠近了半分。
顾清浅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