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原木的蛇崎没用三十秒就跑到了杂物间的门口。
杂物间的门是虚掩着的,从外表看得出来门是向外开的,而且这门还被一箱高级威士忌挡住了,恐怕是为了方便宴会时搬酒故意设置的。
原木看到蛇崎已经开始观察杂物间,并没有把自己放下来的意思,不由得挣扎起来:“快放我下来啊!蛇崎小姐!我要调查啊,别这样啊!”
“哦~!嘿嘿~不好意思少爷,忘记了。”蛇崎尴尬一笑,将原木小心翼翼的放下,拍了拍原木有些褶皱的衣服:“好了少爷,你可以去调查看看了。”
看到蛇崎这一副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原木就知道自己深究下去也没有用,只能直接抓过杂物间门背后的杂物间物品清点单,仔细清点了一下里面贮藏的白酒数目,数完了箱数,就开始数剩下的白酒数量,经过三轮清点确认无误后,原木倒抽一口冷气:清点显示,白酒只少了五瓶!这个数目,实在少得可怜!
原木了然于胸,记下了这个线索,继续下一个猜测。在他的推断之中,如果不是单纯的酒精中毒,而是河豚毒素的话,也就意味着的确有凶手!如此一来河豚毒素就显然是被某个人下到某处之后被死者摄入的。河豚毒素的毒素难以挥发,毒性可以保持很久。如此一来,判断毒物来源恐怕更难。
这个时候,外面忙碌的警方人员传来了好消息。
现场的鉴识人员对现场的勘查情况也终于汇集成了表格,负责此次案件的警部亲自前来,给了原木以及雾生各一份。
鉴识结果如下:整个宴会现场,包括被摔碎的高脚杯,以及无数的酒瓶子里,都没有发现有毒物质的存在!至于所有参加宴会的成员身上,也都没有搜查出有携带河豚的内脏或者河豚毒素。至于有无在客人身上发现附着于衣物表面或者人体表面的河豚毒素,需要进一步勘察。
信息量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但是却彻底打碎了原木最开始的一些设想,雾生也是。
也就是说,死者中毒,不是因为接触到了什么具体的东西!也就代表了,如果的确是河豚毒素,那么要么真就和之前的推测一样,河豚毒素就在菜肴里,是被死者吃进肚子里了的。要么,就是之前的的推断完全错误,河豚毒素根本就是凶手强行给死者灌进去的!
消化了报告里的内容,雾生重新回到那张硕大的餐桌前,除却那些全部被收押的宾客以及大泽家所有成员外,警方以及鉴识人员们都纷纷看着餐桌上的菜肴。显然,警方以及鉴识人员,包括雾生在内,现在都在怀疑毒是被下在菜肴里的。
如果说毒真的被下到菜肴里了,那么到底是哪道菜呢?鉴识人员们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雾生确实感觉有些尴尬,她这才发现,自己在今天晚上似乎因为委托原因,太专心工作,以至于整个宴会过程中都根本没有靠近过餐桌,只是在远处观望死者的情况,所以也并不知道宴会上有过什么菜肴。
“怎么样,雾生小姐。你有什么发现吗?对于这些菜肴有什么指教?”林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拍了拍雾生的肩膀,问道。
“……”雾生有些尴尬,只是垂着头不回话。
“……你……你不要告诉我你整个宴会在场但是却不知道有些什么菜……这多尴尬呀……委托归委托……但是连菜都不看一眼,怕是有点太过火了吧……”林的吐槽彻底引爆了雾生的尴尬。林呵呵笑着,赶紧带上口罩,不让雾生看到自己的笑容,连忙逃走了。
尴尬之余,雾生恢复之前的状态,连忙紧随原木的步伐,前往厨师山田那里,询问今天宴会的整个上菜流程。雾生可比原木来得更加有威慑力,不需要借助蛇崎的威慑力,雾生就把山田吓尿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说了。
山田面对雾生的这个问题,回答就是:“上菜流程?就是弄好了菜按照顺序端上去就可以了。”
雾生顿时一拧眉,抓住了山田的字眼强势追问:“顺序?这些菜肴,是有上菜顺序的?固定的吗?”
山田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收好的刀具架打翻了,好阵子才缓过神来,连忙点头:“老爷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计划,所以一开始他就制定好了今晚宴会的菜肴以及它们的上菜顺序,还特地印了出来,以便客人们知道下一道菜是什么。但是……其实客人的数量超乎我的想象,所以上菜的间隔非常短,我虽然也是按照那个上菜的,但是我不记得顺序,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记下那个顺序。”
线索瞬间断了!
没有办法,雾生离开了厨房,可是恍惚间突然想起来,山田在混乱之中似乎说过这个菜单是交由客人们知道上菜顺序用的,那么也就是说……难道!
雾生连忙奔了出去,来到那硕大的餐桌前,果不其然,桌上有一个精美的手工制立式卡纸,上面写满了各色的菜肴名称以及它们的上菜顺序,雾生礼貌地请开了还在桌边的几个客人,拿过卡纸观察起来,上菜的顺序是这样的:“1,酸黄瓜开胃菜。2,清煮田螺。3,辣椒炒肉。4,干锅花菜。5,石锅豆腐。6,牛肉骨排。7,河豚天妇罗。8,蒜蓉上海青。9,海带汤。10,老干妈胡萝卜丝炒肉。11,冰激凌。12,热酸辣豆腐脑。13,甜品以及水果拼盘。”
雾生顿时恍然大悟!一时间,河豚毒素的所有药理特性在她的脑海里走了个马灯,一条条性质和特性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不由得,雾生戴着漆黑手套的右手轻轻抚了抚耳边发丝,显得很轻松。
如果说……如果说真的是河豚毒素,而且如果真的是下到菜肴里了,那么最有可能被下毒还不容易被吃出来的菜肴……看样子就只有那个了吧……
雾生那几乎万年不变的冷脸陡然间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她差不多知道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雾生端着自己认为最有可能被下毒的那个菜肴,找到了法医队留在庄园内的鉴识人员,希望他们能够给出具体的菜品鉴定结果,印证自己的想法。
漫长的等待之后,雾生的辛劳换来的结果却很让人沮丧,那份最有可能被下毒的菜肴里没有任何毒物反应,换句话来说,里面没有被下毒,也不存在任何可能带毒的物质。
雾生在霎时间陷入了沉默:终于,又有一种可能性被推翻了……也就是说……在食物中下毒是根本不可能的!况且这样的调查结果也根本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死者的左手指尖上会留有河豚毒素!可是……如此一来,就更加奇怪了……
如果说一共有两种可能性,但是这两种可能性都是行不通的,那么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可能导致死者死亡的物质或者方法了呀!死者是在催吐的时候突然死亡的,之前并没有特别奇怪的举止,也没有接触到什么可疑的东西,那么……杀死死者的凶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整个现场并没有出现凶器呢?难不成,河豚毒素抑或是其他毒素还隐藏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雾生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件案子,不简单!凶手,不简单!
同样调查到这个结果的原木,也彻底陷入了沉思,他的脑子比起雾生来说还是有些距离,更加难以揣度逻辑上的关联性。
可是想来想去,原木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细节观察能力,原木做出了一个他并没有征求过雾生意见的决定,他决定彻底抛弃前两种可能性,开始攻略只存在于他脑海里的第三种可能性:如果刚才的两个推测都不成立,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凶手直接让死者摄入毒物。而想要让因为恐吓信的缘故而已是惊弓之鸟的死者放心摄取毒物,方法只可能有两种,要么就智取要么就硬来。由于当时死者还有意识,酒也没喝多少,硬来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况且,如果硬来,死者没有理由不将此事告诉给现场已知的侦探们。也就是说……凶手只有智取才可行!
而智取,也就那么几种情况——要么就是把毒药放在什么地方让死者去接触之后让死者摄入,要么就是巧妙借助他人的手下毒。
如此一来,就可以再次分论:由于外界原本是没有毒药的,所以究其本源,显然毒药一开始只可能在什么人的身上,要么是凶手,要么就是死者自己!亦或是在某个与死者有接触的人身上,可是如此一来就算是借助他人,这个“他人”的范围又是什么呢?很显然,要么就是共犯,要么就是在某个不了解实情的陌生人人身上。这样一来,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巧妙的利用了死者自己的接触下毒杀人!也就是说,死者是主动让自己中的毒!如果死者不去接触任何东西和人,他就绝对不会中毒,可是,在宴会这样的氛围下,这显然不可能!如果这都在凶手的计划之中的话,这个凶手的确很是棘手!
原木连忙掏出手机,给雾生打了个电话。没有两秒钟,雾生就接起了电话。二人对对方的第一句话,都是那一句:“你的进展如何?”
原木将自己的第三种推断转告给了雾生,等待雾生的意见。
雾生沉吟片刻,吐了口气,淡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飘过来:“原木君,这是你第一次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自己做出一个推断,不过不得不说,你这一次的推断,非常有建设性!的确如此,我们并不能保证自己的逻辑推断真的覆盖到了全部的逻辑方面,而这第三个可能性,的确可以解释得通。”
原木听了雾生的评价,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这是久违的雾生的肯定。
“不过……”突然袭来的转折,让原木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雾生有些诡异的声音传来:“原木君,你从大角度考虑到了这个,就不能往细节方面考虑一下吗?怎么可能存在共犯这个概念呢?如果第三个可能性地确实可行的,就绝对不存在共犯一说,凶手只可能会是一人!你以前只关注细节,不会发觉大方向;现在发觉了大方向,怎么又丢了细节呢?”
原木顿时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甩了甩头,有些后悔自己有些太激动于把这个推断告诉雾生了。经过刚才雾生的那番话,他刚刚突然回想到了一个问题,最终让他得出一个结论:共犯这个推断的确是不允许成立的!因为如果将共犯拿出案件来的话,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如此一来,共犯这个独立的个体就会成为下毒元凶,下毒的方法就会循环回到“某人主动给死者下毒”这个论点上,可是这样一来,就和一开始的前提:“是死者主动去接触的毒物导致的自己的死亡”相悖了。凶手杀害死者和死者主动让凶手杀害自己,虽然本质上都是凶手杀人,但是在机动性方面来说,的确产生了悖论!如此一来就会形成死循环,因此是绝对不存在共犯的概念的。
可是这样一来,凶手又是如何确保死者一定会接触到毒物的呢?
凶器的问题,还是没有半点进展……
之后警方的搜查也并没有多少进展,只好安排专员对所有嫌疑人进行搜身检查。包括死者家人在内,所有的佣人以及宾客全部都接受了搜身检查。
搜身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但是结果依旧让人沮丧:所有人——包括大泽家的所有成员在内——没有人的随身物品发现有毒物,甚至很多人根本没有带任何东西就来了。更加让人沮丧的是,警方几乎掘地三尺,将整个宴会现场翻了个底朝天,地板都被直接掀翻了,但是还是没有发现半点毒物的存在。菜肴里面也没有毒物!那么,那个放置河豚内脏的瓶子中的确丢失了一部分的内脏,跑到哪里去了呢?
雾生得知了这个消息,没有愤怒、没有失落,相反的,她又一次露出了一抹淡笑……如此一来……再结合前面已知的线索……
她差不多知道了,凶手是如何掩耳盗铃的了。
但是……她却有了一丝顾忌。凶手千方百计的想要隐藏凶器,究竟是为什么呢?真正的凶器,到底是什么呢?凶手,又是何方神圣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