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满是黄沙的街道,杨烁之随高劲松走进了高家的别院。
刚进门,就有仆人端茶上前给高劲松漱口。
作为客人,杨烁之自然也得入乡随俗。
漱了口,又换了鞋,两人这才绕过的苍翠欲滴的花园,来到高老爷的房门前,净手之后才能进到房屋内。
刚踏进房门,杨烁之就被屋内琳琅满目的古玩吸引,若不是此行是给高老爷看病,他都想在此处驻足一番。
“高老爷子屋内常年都会点檀香么?”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檀香,杨烁之眉头微皱。
“是的,很久之前,老爷子就开始失眠多梦,需要檀香安神才能入睡——有何不妥?”
“倒没有不妥,待我先给高老爷诊脉。”
坐上床边的方凳,将药箱置于身前,杨烁之将高老爷干瘦的手从被窝里的轻轻移出。
不消几秒,杨烁之便郑重的对着高劲松道了一句:
“高老爷子已经驾鹤西去了。”
高劲松如遭雷击,面色苍白的跪倒在地,旋即嚎啕大哭!
杨烁之掀开床前的沙帐,就闻见一股似有若无的恶臭。
他掀开老爷子盖在身上的被褥,双目一睁。
老爷子整个身子红肿溃烂,肚子上更是盘踞着一团透明虫卵,一颗颗形如人眼的胎盘看得杨烁之头皮发麻。
“鬼眼虫,是鬼眼虫……”
高劲松见此,吓得亡魂皆冒,一骨碌从窗前滚到了门前,脸上写满了恐怖。
杨烁之虽然害怕,但作为医生,他却对眼前这般景象产生了些许兴趣。
他拿出匕首,轻轻的将一颗虫卵划开,腥臭的汁液顿时顺着破口流淌开来,转眼就在高老爷子的皮肤上炙出更多的脓包。
忽然那虫卵中的黑色胎盘却像活了一样,盘成一团的身子突兀绷起,竟是借着黏液弹射而出,向着杨烁之的口鼻电射而来。
杨烁之稍显惊慌地侧身挥刀,将那黑漆漆的东西斩成两段。
那东西落在地上迅速化成两团透明的胶状物。
而随着这个东西的生命迹象消失,高老爷子肚皮上的那些虫卵却瞬间变得活跃起来,一个个铆足了劲往虫卵外冲。
杨烁之赶忙将掀开的被褥又盖了回去,迅速拿起自己的药箱退至门外。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邪乎?”
高劲松方才叫出了这毒虫的名字,肯定知道些相关的信息。
但杨烁之还没等到答案,高劲松便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之中突然窜出一阵火光,不到五秒的时间,他的身体就寸寸崩裂,莫名其妙的化成了灰烬。
周边的奴仆吓得魂飞魄散,亡命奔逃,最后只剩下杨烁之望着高劲松落在地上的丝毫无损的绸缎长衫的怔怔出神。
直到一队卫兵冲进了别院,一个留着山羊胡剪碎猴腮的的中年人站在面前,他才意识到应该再去确认房里高老爷子尸身的情况。
但卫兵已然先杨烁之一步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旋即滑倒在满地的透明胶状物中。
残留着恶臭的被褥床单被提到了门外外,但高老爷子的尸骨却不见了踪影。
“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行至杨烁之面前漫不经心的盘问。
杨烁之只得将眼中所见据实吐露,没有半分隐瞒。
但那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却双眼一眯,命人将杨烁之拿下。
“什么鬼眼虫,什么人体自燃,我看你根本就是满口谎话,先把他关到牢房打一顿,待高家公子亲自问话。”
听到高家公子这个称谓,杨烁之心尖便是一颤。
“想抓我可以,但劳烦这位老爷帮我给一希阁的鉴宝师廖宽带句话,就说少东家今晚去吃牢饭了,让他们不用等。”
闻言,那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眼珠一转,便满脸堆笑着上前同杨烁之说话。
“唐突了唐突了,都是自家人——我叫林西善,任职沙洲县县长,跟老廖是老交情了。
早听说杨家大少爷要到沙洲来历练,却没想到第一次会是这种情况,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林西善一边说一边走到杨烁之的身旁,自作熟络的拍了拍杨烁之的肩膀。
“我也曾收到廖师傅的书信,信中也是对县长的英姿多有赞扬。
县长清廉高洁,将沙洲县治理得井井有条,夜不闭户,乃是国之栋梁,有封侯拜相之能。
放在沙洲这片地方,当真是大材小用,明珠暗投。”
杨烁之一番马屁拍林西善是心花怒放。
“我就喜欢跟有学问的人交朋友,因为他们都实诚,不会为非作歹。
杨贤侄留学海外,自然不会是那杀人放火的草寇。
我这就命人回家去摆两桌宴席压压惊,我忙完手上工作,就去找廖宽兄弟叙叙旧,顺带给杨贤侄接风洗尘!”
听得此话,杨烁之便断定林西善和资料上写的一样,为人精明,办事狡诈。
凭着趋炎附势的手段,在这鱼龙混杂的沙洲混得有模有样,不说富可敌国,但至少也是家财万贯。
“县长严重了,方才在下害了癔症,疯言疯语,还请县长不要记挂。”
杨烁之又是阿谀推诿几句,这才在两个卫兵的护送下回到一希阁,廖宽给了卫兵打赏,又让给带了话,这才将这件事情暂时平息。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听廖宽询问,杨烁之将事情合盘脱出,顺嘴还问了一句那鬼眼虫的来历。
听到鬼眼虫三个字,廖宽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鬼眼虫乃是沙洲县的一方传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所以证实不了是不是真实存在。
但坊间传闻形容的与少爷所见相似,想来就是鬼眼虫无疑……”
“倒是那人体自燃,却不焚毁衣物的景象县里还是第一次出现。
坊间没有传闻,说不得是那高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缺德事儿,被上天降下惩罚。
我记得佛经中曾提过,说是人都有业障,业障太多时就会被业火焚身,尸骨无存!”
杨烁之听了进去,心中已有分晓。
“若真是天怒,那高家定然无人生还,可我听高家少爷目前安然无恙,而鬼神之说虚无缥缈,但人怨……”
杨烁之话还没说完,便突然感到身后传来异响。
杨烁之没来得及转头,就看见一只拳头向着自己的眼窝抡了过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