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王三懵了，“不可能啊！我看了半天，款识、釉色都对……”
“仿得是挺像，”沈浩指着碗底，“但这胎质太细了，清代民窑没这么好的胎土，是现代机器磨的，还有这釉面，看着亮，其实是新釉，用化学药水泡过，闻着有股怪味，你仔细闻闻。”
王三凑过去一闻，果然有股淡淡的酸味，跟平时收的老物件味道不一样。
他的脸一下子白了，腿都软了：“假的……那三千块钱……”
李老板在旁边也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这仿品是高手做的，专门坑懂点皮毛的，王三，你是不是被人下套了？”
王三这才想起沈浩的叮嘱，肠子都悔青了：“我……我当时看他挺可怜，又想着能捡漏，就没给您打电话……”
沈浩摆摆手：“算了，钱的事不说了，这碗做得这么精，指定不是偶然，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你记着那老汉的模样没？明天再去李村转转，打听打听他是谁。”
王三点头，眼圈红了：“沈哥，对不起，我给店里惹麻烦了。”
“吃一堑长一智，”沈浩拍了拍他的肩，“往后收东西，多留个心眼，这假碗咱留着，说不定能当个证据。”
他看着桌上的假碗，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绝对是老宝斋那帮人干的。
明的不行来暗的！
看来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沈浩拿起手机，给李灵儿打了个电话。
“灵儿，帮我个忙，打听下最近有没有人往潘家园送高仿的清代民窑瓷……”
挂了电话，他看着那假碗，眼神冷了下来。
想靠假货毁了聚宝阁？
没那么容易！
他沈浩能从县城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是实打实的眼力和良心。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场仗，他奉陪到底！
……
李灵儿的电话，第二天中午就打来了。
“沈大哥，我托人问了，最近确实有个作坊往潘家园送了一批高仿的清代民窑瓷，说是专仿康熙、雍正年间的小碗小碟，做得特别像，连胎土里的铁斑都仿出来了，好多老商户都差点看走眼！”
沈浩心里咯噔一下，跟李老板对视一眼，果然是冲着聚宝阁来的。
“知道是谁在收这批货不？”
“听说是个乡下口音的老头在接头，具体是谁不清楚，但有人看见他跟老宝斋的伙计碰过头。”
李灵儿油继续说道，“我爸让你们最近千万别收民窑瓷，特别是看着容易‘捡漏’的，十有八九是坑。”
“行，谢了灵儿，回头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沈浩把王三叫过来，这小子正蹲在地上给那假碗贴标签，脸上还挂着懊恼。
“王三，这几天你别去郊区了。”
沈浩开门见山的道，“老宝斋那帮人憋着坏呢，专门弄了批高仿品等着坑你，咱暂时不收货，先稳住。”
王三猛地抬头：“啊？不收货了？那店里的货咋办？最近卖得快，好多货架都空了。”
“空着就空着，总比收一堆假货强。”
李老板接过话，“咱现在是明枪易躲 ，暗箭难防，他们摸准了你急于立功的心思，专挑你可能看走眼的东西下手，这时候出去就是给人送人头。”
周奎也劝道：“王三，沈哥说得对，咱先苟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实在缺东西，我去跟相熟的摊主匀点，都是知根知底的，假不了。”
王三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理亏，昨天那三千块钱打了水漂，要是再中招，真对不起沈浩。
“那……那我干啥啊？总不能天天在店里坐着吧？”
“给你找活儿干。”沈浩指着墙角那堆待整理的老物件，“把这些东西都编上号，拍高清照片，写上尺寸、特点、年份，正好练练眼力，看看真东西长啥样。”
“对，”李老板笑着说道，“让你小子也当当‘研究员’，别总想着往外跑，坐下来琢磨琢磨门道，比瞎收货强。”
王三没辙，只好搬了个小马扎，对着一堆铜墨盒、玉烟嘴研究起来。
周奎凑过去，给他递了本《明清民窑瓷图鉴》。
“照着这个看，先记年份特征，康熙的碗底圈足高，雍正的釉色白，记牢了再看实物。”
接下来几天，聚宝阁确实“苟”得很。
王三天天窝在店里编编号、拍照片，偶尔跟沈浩讨教几句。
李老板则天天去市场转悠，不是收货，是跟相熟的摊主聊天，打听老宝斋的动静。
沈浩则把那假碗摆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旁边贴了张纸，写着“高仿康熙民窑碗，特征：胎质过细，釉面带酸气”。
故意让路过的人都看见。
老宝斋的张老板路过时，看见那假碗，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本来还等着王三继续收货，好再坑他一把，没想到沈浩这么快就缩回去了，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这沈浩，倒挺能忍。”
张老板跟刘老板嘀咕道，“要不咱换个法子？让托儿去他店里买东西，故意挑刺，说东西是假的？”
刘老板摇头：“不行，上次掉包计已经让人看穿了，再闹就成碰瓷了，管理处那边也说不过去，我看啊，他们不收货，店里货就少，咱趁机多搞点活动，把他们的主顾抢过来。”
于是乎，老宝斋、珍宝阁、藏珍楼接连搞起了“周年庆”，又是打折又是送小礼品，锣鼓喧天的，确实抢了不少生意。
聚宝阁这边冷冷清清。
王三看着对面热闹的场面，急得直搓手：“沈哥，咱也搞个活动呗？再这么下去，客人都跑光了。”
“跑不了。”
沈浩正给那紫檀柜打蜡，慢悠悠地说道，“真想买真东西的，不会因为打折就换地方，那些图便宜的，就算抢过来也留不住，何必费那劲？”
李老板也说道：“咱现在要做的是稳住阵脚，把老主顾维护好，昨天张教授还带了个客人来，买走了那个明代的铜火盆，人家就认咱的实在。”
话虽这么说，王三还是有点不踏实。
直到第五天，店里来了个熟客，是个开茶馆的老板，以前总在老宝斋买东西，今天却径直走进聚宝阁。
“沈老板，给我找个清代的青花盖碗，泡茶用。”
老板坐下就说道，“老宝斋最近搞活动，我去瞅了瞅，看着便宜，可总觉得釉色不对，没敢买，还是你们这儿踏实，贵点，但放心。”
沈浩心里一暖，赶紧给他找了个雍正年间的盖碗。
老板看了看，痛快付钱：“就冲你这实在劲儿，往后我店里的老物件都在你这儿买。”
送走老板，王三才算松了口气：“看来还真有认实在的。”
“那是，”周奎笑着说道。
沈浩看了一眼老宝斋方向，眼睛一眯，老宝斋的热闹是暂时的，靠打折、靠坑人，赢不了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