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将军府后院点满了灯笼,它们泛着幽黄色的光,本身就显得十分暧昧。
瞧见卫槿游来了,粉黛看了眼阿浮,阿浮点点头,她便也退开了。给他们二人留下单独的空间。
今日阿浮穿着一席白纱裙,烛光柔和,伴随着微风,甚是好看。卫槿游走过来,阿浮莞尔浅笑,让他坐下,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
瞧了眼一桌子的酒菜,卫槿游又抬眼看着阿浮,他心疼地问:“虽是早春,但是晚间还是微凉的,你穿得这般少,还喝了酒?”说着,他起身走到阿浮身侧,脱下深色的外衣给她披上。
桌子上,放了三壶酒,一壶是没有放东西的,阿浮等待卫槿游的时候,小酌了两口为了壮胆。另外两壶是她酿制的梅子酒,里头,都放了媚药。
卫槿游在给阿浮披上衣服的时候,阿浮顺势拉住了他的手。她缓缓抬头看向卫槿游,灯光之下,卫槿游是背对着的,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卫槿游的身体僵了僵,倒是瞧出了阿浮今日这般不对劲。
阿浮唇齿微张,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眸,拉着他坐到自己身侧。
“阿游。”她轻喃。
卫槿游眉头轻蹙,以为她是为了陛下派人来这里的事儿,伤了心。
“我在呢。”卫槿游应声。
阿浮给自己倒了一杯正常的酒,又给卫槿游倒了一杯。她说:“今日小满,南疆素来有小满节气祈求一年五谷丰登的习俗,我给府上的人放了假,让他们都出去赏花灯,如今这里是由你我,来,我们喝一杯。”
卫槿游看着她,目光有些疑惑,还是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他又看了眼旁边的两壶酒,微微地抿了抿唇。
阿浮的秀发今日没有束着,倒是简单地披在身后,头上还戴了一朵桃花,阵阵芳香过来,映衬着她那白皙的肌肤,让人见而欲醉。
“我听闻,陛下派人来了。”阿浮又是倒了一杯酒,沉默了一下说。
卫槿游收回视线,阴沉着嗯了一声,随后说:“我已经让郡主书信了,如今三位兄长归来,倒是可以图谋其他方式。”
阿浮双手抬起,扶上了他的脸颊,将他的脸转到面向自己,四目相对,她轻声地说:“阿游。庭芯让我们放了她自由,她说她已经十六岁了,还想找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她父王不肯再为她上书了。而我呢,我也希望,她能放了我们俩的自由。我不想再三个人在一个院子里过日子了,这样的生活,我是一日也忍不下去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要我了吧。”
“……”卫槿游震惊地看着她,最后这一句话,让他说不出话来。
阿浮说完之后,倒是畅然。她继续说:“府上我都安排把下人打发出去了,这两壶酒,里头是放了药的。我怕我害怕,也怕你退缩。皇上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是何结果还未可知。庭芯日日哭泣,我亦心境如此。她今日求我,放了她,我亦求你,从了我……她说,只要咱俩木已成舟,等到皇上的人来了,她就鱼死网破地不松口,坚决不与你婚配,如此也是借口,只是怕是要毁了我的名声。我不怕,为了我们,也为了我能有个家。”
“阿浮……”卫槿游觉得这里头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么大的事儿,还需要细细谋划才是,若是一个不好,弄得阿浮身败名裂,那自己有何颜面去见包将军?
“你曾与我说过,你有父亲的亲笔请婚书,待到皇上的人来了,我就大方承认自己已非清白,他们要验便验,你的请婚书一上,死者为大,难不成他们真能奈我何?我阿父战死沙场,难道要我这个独女不清不楚地留在世间吗?皇上也是会被世人诟病的不是?”阿浮想得妥帖,豁出去自己的名声,也是最后一拼了。
卫槿游听后知道这是下下策,刚要反驳,阿浮捧着他的脸颊吻了上来。吻中带着酒意,又带着颤抖。他感觉到了阿浮的决绝,又感觉到了她的真心。
他何尝能拒绝呢?又让他如何能拒绝自己心尖上人这般求爱呢?
一吻后,阿浮流着眼泪对他说:“你回去准备准备,半个时辰后,我去找你。无干人等,都安排出去吧。”
而后她松开了手,面色红润地拿起一壶酒给他说:“这是你那年给我摘的梅子,如今还剩下这么一些。两壶梅子酒,你一壶我一壶。阿游,日后,切勿负我。”
卫槿游看着那梅子酒,又看着她,心中一横,索性豁出去这么一次,自己也定然不能辜负了她。无论如何,便是拼了这一身的军功,也要守得阿浮在自己身侧。
他将阿浮揽入怀中,脸上也上了红晕,他轻吻了一下阿浮的耳畔,对她说:“半个时辰后,我等你。刀山火海,我们一起走。槿游日后,定不负卿。”
说罢,他还是拿起了酒壶,他确实也是怕自己太过于清醒,怕自己想得太多,辜负了阿浮的心思。
回到他的房间,他踌躇了一会儿,听到书房有声音,喊了一句肖鹰,肖鹰听到后赶紧过来,他吩咐说:“今日不必守着了,你去外头看看,若是有小厮还在府里,都打发了转转吧。难得灯会,都休沐吧。”
肖鹰应了声,要走的时候,听到他问:“肖隼呢?”
肖鹰回答:“刚回来的时候他被青云姑娘叫走了。”
卫槿游点头,想来阿浮已经和青云粉黛安排好了,肖隼也是被支走了。他摆摆手,有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道:“好,你下去吧。”
一刻钟后,他去后院的温泉沐了浴,在回来的时候,灭了屋里的所有灯,只留了床边一盏。他的头发湿答答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露出那结实且遍布刀疤的胸膛。他望向那床边的梅子酒,自己这番任性,也不知是对是错,不过他心中明镜,自己想要阿浮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于是拿起酒壶,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