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擎席自知,若是让卫民之见到阿浮,他是定然不会让卫槿游娶她的。不过万事总有例外,万一卫槿游真的不带阿浮回来怎么办?万一卫民之老眼昏花地没有发现端倪了怎么办?好歹卫氏一族四朝宰辅,对大招也是忠心,他也不愿意让这种大家族真的在世上消失。他也不担心卫民之做出与之相悖的选择,毕竟一个大家族和圣旨对抗,他也得掂量掂量。
木擎席走后,直接去了东厂。
而卫民之愣在书房许久。半个时辰后,卫民之下令准备聘礼,并又准备了卫槿游的生辰八字,还命令大公子回来,亲自护送这些去齐都福威王爷府邸。
木擎席这面铁了心的要把当年这个小杂种怎么流出宫去的事儿揪出来,第一步是去了宰相府断了她的后路,第二步便是去东厂调查她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当木擎席踏入东厂大门的那一刻,李元德就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的,早早地就在大都督殿内做好了准备。而李元德也早就留了后手,在几日前收到李彦桢传回来消息的时候,他也直接传信给了燕玉娆,让她在燕都早做打算,必要时刻,牵制一下木擎席。
毕竟,她可是木擎席心尖儿上的人。
木擎席在东厂的长廊里走到一半的时候,李元德就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他扭着肥胖的身躯,见到木擎席之后笑盈盈地拱手哈腰:“奴才给风驰大将军请安了。”
木擎席目不斜视,风风火火地走着说:“去密室。”
这个指的,是李彦桢总去的那间红色绸缎的房间。也就是大都督殿后面的小屋子,李元德抽烟的床铺那个,是他的私人密室。
李元德应声,赶紧跟在身后。他那细长的小眼睛往后瞟了眼身后的两个贴身太监,那俩太监马上心领神会,其中一个没有直接跟随,转身走了。
【东厂·大都督内间密室】
走过大都督大殿后,里头的房间便是他的密室。李元德在前头领路,木擎席紧随其后。进入密室之后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烟味,木擎席皱了皱眉头,用手挡了挡那些个红色绸缎,有些嫌弃地说:“这些年了,这烟你且戒一戒。不锻炼就算了,还染上了这一身的坏毛病。”
李元德憨厚笑笑:“大人说的是。”请他上床上坐,毕竟这里,没有别的座椅。
木擎席瞟了眼那床榻,又是一脸烦得没过去,就站在一块空场的地儿。
李元德瞧着背手的木擎席,低眉顺眼地问:“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毕竟这是十多年来,他再一次地踏入东厂。每一次他地踏入,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大事儿。
木擎席不绕弯子,回过头,眼神犹如锋利利刃一般地看着李元德,低沉的嗓音问道:“前朝嫡公主,确定薨逝了吗!”
李元德一愣,他垂下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语。
木擎席瞧着他这般,哈哈一笑说:“好哇好哇,我培养你爬上这东厂之位,你竟然背叛我!”
李元德自知再欺瞒也是无用,便直接跪下伏地说:“还望大人恕罪。”不等他辩驳,密室的门被推开,燕玉娆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与他无干,他是受我胁迫的。”燕玉娆清冷的声音一出,李元德跪在地上的嘴角咧开笑了笑,他的底牌,就是燕玉娆,燕玉娆昨日已经秘密到了东厂,就等着木擎席的到来了。
而木擎席在见到燕玉娆之后,显然是没有料到,并怒气冲冲地瞪了跪在那里的李元德一眼。
“你怎么来了,舟车劳顿,你还怀有身孕。”木擎席赶紧上来扶住她。
燕玉娆虽然四十多岁,可是风韵犹存,当初的前朝皇后,乃是大招第一美人,就算是年老色衰,也是非一般人能比拟的韵味。
她甩开木擎席的手,冷冷地看着他说:“我年岁已过四十,拼了命地调理身子,为的就是想给你生个女儿,叫你儿女双全。”
木擎席眉头紧锁:“我知道我知道,此事先不说了,我们回去再议。”他十分怕燕玉娆动怒,赶紧沉着语气哄着。
燕玉娆冷眼瞧他,哼声道:“你不知道。你只知道,要让先帝不与我有所出,可是你可曾想过,那些孩子,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都是我燕玉娆的骨肉?你可有过对我的怜悯之心?”
“……”此言说得木擎席无话反驳,他确实如此。他能容自己的女人和他人苟合,但是却容忍不了他们生下来的孩子。
“你给我的一碗碗红花我喝着,给我的一碗碗避子汤药我也灌着,可是在成为你妃子之前,我确实有三个活生生的孩子,他们是在夹缝中活下来了,却也是让你活生生给葬送了!”燕玉娆神情激动地说着。
李元德就跪在那里,燕玉娆说的所有的事儿,他都有参与,这些话,也不怕让他听见。
“玉娆……”木擎席无可辩驳,他之前,着实没有考虑过燕玉娆的身体,只是杀红了眼地考虑如何谋划将她从宫里头弄出来,如何处理掉她和先皇的孩子。
燕玉娆也是在尽量地控制自己,她怕自己过于激动,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再没了。于是她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眼李元德说:“元德,你起来。”
李元德听后缓缓起身,耷拉着脑袋站到一旁。
木擎席回首看向燕玉娆欲言又止。
燕玉娆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满脸母爱。她缓了一下情绪,叹了一口气抬头对木擎席说:“我一生周旋在后宫与你的王府之中,我孕育了五个子女,如今承欢膝下的只有两个,这是我一生的痛。你若当真怜我爱我,便放过那个孩子。她身上流淌着的,是我的血。你若不能接受,那便将我一并除去,是我放走了她,是我想让她活下去。她的存在,便是你这么多年亏欠我的惩罚!”
“你若执意追究,你我的夫妻之情,也到此为止吧。”最后,燕玉娆淡淡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