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一条人命在手，但是怕归怕，干归干，这是两码事，我们是医生，要相信自己的技术，技术很重要，但是勇往直前的勇气和精神更加重要。”
周围的医护人员全都点头。
一名实习生一边快速用笔记本记录，一边写一边小声念念有词。
知非看了她一眼，是今天新来的女实习生，二十出头的年纪。
知非继续说：“几天前，我刚看过类似的病例，给伤员做手术的是一对中国医生，他们就是用的这种方法，我坦率地告诉大家，我从他们那里学来的。大家记住，跟死神抢时间是争分夺秒，只有一秒不落，才能从死神的手里把人抢回来。”
身后的实习生跟着她念念有词：“……只有一秒不落，才能从死神的手里把人抢回来。”
知非又扭过头。
实习生不知情，继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笔头飞快地记录，记录完抬头瞅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周围鸦雀无声，朝左右看去，发现知非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顿时局促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知非问。
“我叫木兰。”
一双眼睛大而真诚，中文说的很不错。
“你在写什么？”
“哦，我把您刚刚说的都记下来了。”
知非一愣，问：“你都记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木兰照着笔记本念道：“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一条人命在手，但我不怕，我们是医生，要相信自己的技术，技术很重要，但是勇往直前的勇气和精神更重要。跟死神抢时间是争分夺秒的，只有一秒不落，才能从死神的手里把人抢回来。”
原本以为她记的是手术，没想到记的这些。
知非诧异了一下，问：“你记这些做什么？”
“留着回去复习。”
知非脸上若有若无地苦笑：“上了几年医学院？”
“两年。”
两年？知非只能苦笑了，胸外科对医生的医术水平要求非常高，要求有过硬的医术功底，上了两年医学院连见习都不够，怎么成了实习生？
她不动声色地问：“致力做一名医生？”
“是。”
知非点点头：“两年学医，基本上算是连门还没进，尤其是临床医学这一块，培养出一名医生非常不容易。正常临床医学的学生要在学校学习四年的，第四年的时候会安排去医院见习，第五年才去医院实习。一个临床医学的本科生，从入学到报考执业医师，至少需要八年，我不知道院方出于什么考虑让你进来跟着我实习？可我不带实习生。”
木兰意识到了危机：“我虽然只上了两年，可我学的扎实，我会努力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我没有说你学的不扎实，但我建议你回学校继续读书，或者跟着别的医生从见习开始。”知非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很淡地看着她，“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可以帮你跟院长说。”
说完拔腿就走。
木兰望着她的背影，懵住。
周围的人全都愣怔地看着她。
一瞬，空气凝结。
……
知非回到了办公室，倒了杯水，端着水杯站到窗边，活动了一下颈椎，眯着眼看着窗外。
午后，阳光刺目。
身后的小龙叫了声：“知医生。”
知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小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其实……木兰是他们学校这届学生里最努力成绩也是最优秀的一个。”
知非靠在窗边的墙上，平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问：“所以，这是院长的安排？”
小龙点头。
知非无声地笑了笑。
两秒后，传来了敲门声。
“知医生。”
是木兰。
来的真快！
她倒想看看这个木兰到底什么本事，读了两年的医学院就成了实习医生，喝了口水，肩膀微微一用力，身体从墙壁上离开，走到桌子边坐下：
“请进。”
门推开，木兰手里拿着资料进门。
知非头也不抬地说：“我刚刚说了，我不带实习生。”
木兰还是将手里的推荐信递到木兰的面前：“知医生，您先看看这个。”
是成绩单和教授的推荐信。
知非没有接，木兰只好一并将资料放在她面前。
知非随手拿起刚放到桌面上的病人检查单翻起来：“刚刚小龙跟我说了，你的成绩很好，是同届里最优秀的学生，我也相信你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可你不适合跟我学，因为你没有经验，而我不带实习生。”
“知医生，我真的想跟着您学习。”
知非回应地点点头：“可我能带的人就那么多，不合适的进来，合适的就进不来，所以，就别再浪费时间了。”看了看表，到了查房的时间，不再跟她啰嗦。
小龙已经准备好了。
知非起身手插进口袋大步往外便走。
木兰追上去，争取最后的机会：“我有经验，读医学院的时候我就上过战场抢救过伤员，我一点都不害怕，炮弹落在身边，我照样给伤员做包扎……”
知非边走边道：“我看中的是能力。”
“我能力虽然不够，可我学的扎实，虽然只上了两年的医学院，可我把四年的课程全部都学完了，教授有在推荐信上说，我已经达到了毕业生的水平。”
走廊上等待的几名年轻医生和几个副主任医师见知非出来，打了个招呼，知非回应完，停下脚步，想速战速决，转过身看着木兰，语调平和地问：“那你说说，你对胸外有什么特殊的看法？”
“胸外是非常重要的学科，是所有外科里最具有挑战性的学科。”
“我问的是特殊的看法？”
木兰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知非说：“好了，你回去吧。”
木兰急了：“我想实现人生价值，而胸外是最有成就感的科室。”
知非愣了一下，定定看了她一眼，这句话触动了她，两秒之后，抿了抿嘴唇：“回去好好学习……”说完继续往前走。
木兰突然又追上去大声问道：“知医生，您不愿带我，是不是因为您不愿带女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