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沉默了下来。
认真地看着投映当中所展现的一切画面。
很惨烈的场景。
金乌说的没错，他当时渡劫失败之后，明显状态远远不如巅峰的时候。
但对方的实力却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此消彼长之下。
这一战分外的艰难。
到最后，整个战场简直是生灵涂炭。
遍地的鲜血残肢。
以及那些受到重伤濒死之人的哀嚎。
只隔着广阔的时间和空间距离看投影上的画面。
苏尘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胸口一直闷闷的，特别不舒服。
毕竟这些都是他的同族，而他们所经历的事情，现在的夏国其实也经历过。
太真实，看着就很难受。
忽然间。
投影画面里早已昏死过去的金乌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覆盖着血色的画面不断地抖动。
血色凝结的也更深，近乎发黑。
于是画面看起来就更加的肃穆凛然。
“然后……这一场战斗，结局是怎么样的呢？”
苏尘实在是按捺不住，小声询问道。
等待的过程太煎熬了。
要是再这么看下去，他怕自己稳定不住情绪。
“结局……其实没有什么结局，这一次把他们打退了，下次还会再来。”
“就像是蝗虫过境一样，不吃到足够的粮食，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夏国实在是太孱弱了，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出现之前，只能被动地被拖进战争的陷阱中。”
金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苏尘却听出了几分无法忽略的苦涩。
作为一个即将度过神劫的强者。
拼尽全力却没有办法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应该会很难受吧。
画面的色泽在这个时候陡然一暗。
那血色已经彻底化成了一层黑茫茫的雾气，彻底笼罩了画面。
从观看者的角度来说，整个画面看起来都很压抑。
而在一地死尸当中。
金乌慢慢地站了起来。
金色的羽翼染上层层叠叠的鲜血。
每一次扇动，那些深可及骨的伤口都会重新被撕扯。
应该是会很疼的。
接下来，没有什么小宇宙爆发以一当百的热血场面。
在金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之后，没等他冲杀上去。
对方的阵营当中再次浮现出了两尊神明虚影。
画面波动的厉害，看不清楚神明虚影的具体样貌，也就无从分辨到底是哪个国度的神明。
但仅凭着滔天的气势，也能对比的出来。
一旦发生冲突，金乌这边没有任何能够胜利的可能性。
即使用最乐观的角度去看，金乌也不可能赢。
两尊神明虚影一同出手。
本身就不是巅峰状态，且还没有渡过神劫的金乌节节败退。
每次他后退，夏国阵营内就会死伤一片。
那两尊神明完全不在意普通人的生命。
举手投足之间，只靠着余波就能够杀死一片人。
战斗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到最后。
第一山脉的山峰都被齐刷刷削掉了一大截儿。
岩石缝隙里被血液浸透，泛着诡异的妖紫色。
而金乌流淌出的血液渗进岩石当中。
沉淀成了让人心惊胆战的黑色。
从此以后，这个地方将会寸草不生。
而那两尊神明虚影的状态明显也不是很好。
虽然还勉强维持着自身的存在。
但巨大的法 身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似乎风一吹就会彻底地飘散。
“赢了吗？”
苏尘看到这里，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彼此都已经油尽灯枯，到了最后死战的时候了。
无论哪边，都还只剩下一击的余力。
“我说了，无所谓输赢，就算赢，也是惨胜。”
“那些死了的人，无法再回来，他们看不到的胜利，就不是胜利。”
金乌再看这决战的场景，眼中满是感怀。
他的言语落定。
画面中的双方像是得到了什么鼓舞一样。
神明巨大的法 身一阵荡漾，那边摇摇欲坠的金乌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向着那法 身飞了过去。
真正的死战。
到最后什么神通什么法术，都已经不重要了。
剩下的是最为原始的肉体厮杀。
拳拳到肉。
指甲、牙齿、抓、挠、踹……
那些看起来粗鄙不堪的动作，全都是双方最后能使出的杀招。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砰！”
金乌奋力扇动的翅膀掀起一股巨浪。
两尊本来就已经遍布裂痕的神明法 身，终于像是被摔在地上的玻璃杯一样，彻底地碎成了粉末。
覆盖在画面上的深黑色薄雾彻底地消散。
投影的画面凝固在金乌望着溃散而逃的敌方士兵。
仰天躺在了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一切结束。
苏尘猛然间剧烈地喘 息着。
方才实在是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
可是……
画面里显示的，明明金乌是最终的胜利者，夏国这边的损失也远远比敌方要少的多。
可画面里的金乌和画面外的金乌看起来神情都不怎么轻松。
甚至隐隐带着自我厌弃般的无奈。
“您似乎并不高兴？”
苏尘试探性地问道。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金乌是什么山精野怪。
潜伏在这片没有生机的林子里，靠着新鲜的血食为生。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
他的猜测错得真的很离谱。
要不是多了那么一点点的耐心。
恐怕他就要做出令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来了。
再与金乌交流的时候，苏尘难免不会有些尴尬。
“没有什么可高兴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战争。”
金乌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里罕见地带了些波动。
苏尘默默。
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位金乌了。
似乎比其他的神明要更加敏 感细腻一些，更难得的是，他很懂得怜悯。
此刻，投影再次浮现出了些微的亮光。
但后面的画面播放跳转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苏尘全神贯注，尽量不错过任何一闪而过的画面。
毕竟，能够亲眼看到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确实很让苏尘感兴趣。
也许那些一直以来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都能在这里得到解释。
甚至，可能藏着唯一的真相。